那天晚上偶然路过家乡点心店,碰巧看到前马华公会组织秘书郑修强一个人坐着等待友人。是大选不久马华输到惨后忧郁症的黯然时刻,今时不同往日,没有左膀呼喝也没有右臂开路。一张大桌,只他一人。
不确定魏家祥是否也看到这一幕。反正2013年攻打署理总会长,他的〈出师表〉,因此表达不愿一个人的忐忑不安:“马华未来不能再有派系你我之分,必须让党员全面整合,让党员深深体会自己是家庭的一份子,以便共同为党努力。”
那届党选之后,大局已定。人逢喜事精神爽,新任总会长魏家祥开口净是好话: “谢谢炳寿和修强,你们的参与让马华更显生命力;谢谢我的竞选伙伴,和所有参与竞选的同志,509后没离开马华的人都是党最珍贵的资产。”
说是珍贵,恐怕纯属意思意思。演讲稿的相敬如宾,不一定是那么一回事。2022年柔佛州选,党一丝不顾基层不满,一意孤行派出百年难得一见的天兵李廷汉出战巴罗。身为老将的郑修强甚至不再上阵莱士巴当州议席,随着接获纪委会传召自辩。
那日回应党冻结郑修强党籍五年的招待会上,面向记者,还是他个人主演的独角戏:“这一次的(马华)听证会跟9年前的情况一样,就是要把我逼于死地。总会长基于个人因素,对我有怨恨及成见……想要除掉我这颗眼中钉。”这到底是干嘛?
“势不可使尽,福不可享尽,便宜不可占尽,聪明不可用尽。” 冯梦龙的《警世通言·王安石三难苏学士》的醍醐灌顶,马华公会两岸当家领导显然没有参透,肆无忌惮的结果,最终必然招来全面的反弹。
为何党决议要把这一份“党最珍贵的资产”冬眠五年?何况,党龄共n年,他不离不弃。一路走来,他没有功劳,他也有苦劳。想到这里,这个党的纪律委员会为何不能刀下留人,给他留守最后一寸的体面?
前不久点心店不声不响打样,想起那个夜晚郑修强孤身孤坐孤角的孤寂孤影:孤灯孤光孤照孤凉,孤舟孤单孤抱孤月。高空的航程正处高潮,魏总不再记得当初一个人的心酸;国会午休,想找人共餐,亦举目无亲。现在阿谀捧卯的自己友争先恐后。
2022年5月26日星期四
孤坐孤角,孤寂孤影
2022年5月19日星期四
人才飘散,Keluar哥转身
上周笔记〈马大的沉痛,学术之感伤〉,因为提起柯嘉逊博士曾经透露,“他姐夫是医学院教授亦移民异乡”,唯恐记忆紊乱,顺带把短文转发。柯博士读后,补充了一段触目惊心:
“吾国所流失的,仅是柯家,不只反射科教授的姐夫;还有新大教授心理科的兄弟,他的女儿如今是急诊专科。柯家族身在海外的医生,分居渥太华、新堡、新加坡三城。堂表二人和两位帝国理工毕业的侄女也在医界服务。”
此外,柯嘉逊博士说:“小女也在澳洲任职急诊专科。”算了算,柯家屋檐,至少11位医生都在外边。这当然不是单一的孤立个案,大城小镇,都有类似的一言难尽。打开同学会名单,必能发现这点。
马华公会建党元老的后人,留在国外的,何止许启膜千金?萧洋著《朱运兴评传》(怡保:霹雳海南会馆;2009)载,这位前教育部副部长的长公子朱兴焕,人在加拿大,三子兴仁则早和家眷定居英国。(页300-301)
书里另收一封英文书写的〈从澳洲来电邮〉,追溯朱家先祖承自朱熹。参照族谱,朱父儒林属第二十四代,随后南下,怡保发迹。辗辗转转,子孙散居各地,唯一读电邮署名,难掩心底的感慨:Henry;中译:朱亨利。
说来尽是这一回事。任何专业领域,每个大小家庭,总有人在异乡落地生根的旧相识。建国以来,新加坡内阁和议员当中,每一届皆不乏原籍马来(西)亚的正副部长。2020年辞世的大法官杨邦孝,还是林苍祐时代的宣传主任。
但是,这位马华宣传主任传世的经典,偏偏是辞卸党职的醍醐灌顶:“数日来发生的事情及昨日的决定,我无可怀疑地认为:马华公会已经一无用处,甚至组织马华公会原来的目的,也不能达到。逗留在马华公会,我不能看出有什么用途。”
不论缘由为何,总之杨邦孝当然不是第一位转身离开的马华高层也不可能是最后一个。放眼一看,英美加澳的角落,遍布领导后人足迹,继续一段段欲说还休的飘散记忆。
来来往往,柯嘉逊博士也从人民之声退下。那是一个英文人峥嵘一生的总结:四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柯家的Keluar哥用脚出走了,他仰天长啸,他壮怀激烈,却上心头他想必感伤。
2022年5月11日星期三
马大的沉痛,学术之感伤
那一桩事,既是政治版图的分水岭,亦为教育领域的分界点。何丙郁教授在《科学、人文、李约瑟》(北京:科学出版社;2007)的回忆录提起马来亚大学早岁,尽是国际知名的学术明星。
1966年,数学家奥本涵爵士马大荣休,校长职务交由黄丽松教授代理一年(页63)。过了两年,1968年格理菲斯校长任期届满,何教授获得提名,名列校长候选人之一,唯因为心向研究他婉拒了。(页65)
513随后发生。何丙郁教授是高等教育的代表之一,和马大校长翁姑亚兹参与65人的理事会。何教授说:每逢讨论如何促成某一经济比较落后族群的发展时,同时建议如何兼顾其他族群的利益。(页76)
尽管这样,治学的方程式,似乎都一点一滴地渐渐改变。何丙郁教授笔记,尽管轻写淡描,琢磨字里行间,当可感受了这一座国家最高级别的学术殿堂,不论管理的环境,还是读书的气氛,已经大相逕庭了:
“但自从族群动乱后,马来亚大学一部分教职员对国家的政事何大学的校务发生浓厚的兴趣。有些讲师以族群为出发点,参与校政和争权夺利,例如,院长的职位成为一个争夺对象。”(页77)
过程的一言难尽,书里不多着墨;但是,到了1972年,他开始想要移民。说是为了五个儿女将来的教育。部分缘由或是如此,一切尽在不言中。1973年4月初,何丙郁教授离开乡土,飞往南半球的澳洲格理菲大学任职现代亚洲学院院长。
不是单一个案,而是一个时代的转圜。王赓武、林娉婷合著《心安即是家》(香港:香港中文大学;2020)也能感受同样的无奈:“1977年,我成为澳洲公民。娉婷继续保留马来西亚国籍好几年。”(页310)
出走了马来(西)亚人,已经说不清了。何丙郁教授提起他在凯思学院跟一位剑桥大学内科教授谈及他的骨关节炎:“这位教授是我在吉隆坡故友丹斯里许启膜的千金。”(页152)离去的专才,何止是许启膜后人?
想当年,何教授身任系主任,中文系里罗致的尽是大师:郑德坤、钱穆、傅吾康、王淑岷、陈铁凡、苏莹辉。听柯嘉逊博士说,他姐夫是医学院教授亦移民异乡。岁月云烟,当年(被)离开马大的赖瑞和博士也走了。
2022年5月5日星期四
公关促销,纳吉形象
感觉良好,公众印象,其实都是以飨读者的公关促销。政坛和娱乐圈的运作模式和流程,越来越相似了。前纳吉顾问Romen Bose著《终极清算》(Final Reckoning;新加坡:企鹅;2021)第三章特别回顾塑造首相形象的鲜为人所知。
当年那个“2057年的马来西亚”的风风火火,大家想必记忆犹新。随之而来,百位各大专院校的精英学生群集三天生活营,用他们那一颗年轻的金脑袋一起为这个国家未来的高等教育出主意。(页132-133)可是,然后呢?
此外,还有一个攸关2014年纳吉到往斋戒月市集,其实是试图制造惊奇的一部分。既是惊喜,按照计划,处处保密,事先不做任何宣传。公关团队只需静待现场民众,自动自发通过推特一类的社交媒体分享他们侥幸猎摄和首相的惊鸿一瞥。
奈何活动选定的地点,是在贸工部长的选区内。思虑这点,早几个星期,纳吉的公关因此接触部长,向他提前简报了这次旋风造访。部署不幸走漏风声,好好的一步棋,全坏掉了。
纳吉一到,欢迎光临的大条幅按规格高高挂起。市集摆上特备的嘉宾席,环滁则是媒体线上的记者。经历此事,团队上下从此守口如瓶,不再预先透露任何先机,确保粉丝可以因为以为拍得首相踪影而惊呆。(页124)
诸如此类,鉅细靡遗,书里连篇累牘尽是。反正,你看到不经意的那一幕,背后其实是精心的算计:温情是剧本,慈祥是角色,笑容是道具;纡尊降贵演完了,转身如何,恐怕谁都说不准了。
网上的贴文,网友之炒作,追根究底,其实亦不例外。Romen透露,用了2000令吉,他们强打一支一分钟的视频,让大约150万的马来西亚人感受纳吉的无懈可击。(页222)
不要轻易感动,纵然画面投影的,处处温馨。褪下那身的戏服,感动就像席慕容的〈戏子〉所说:“请不要相信我的美丽/也不要相信我的爱情/在涂满了油彩的面容之下/我有的是颗戏子的心”
既然这样,“所以/请千万不要/不要把我的悲哀当真/也别随着我的表演心碎”;恰似台前的王力宏和李靓蕾:他不是梁山伯不是罗密欧,她也不是祝英台不是朱丽叶。国阵执政的最后一夜纳吉一脸神伤,再高明的公关也逆转不了他后半生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