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掉东甲，领导不错

盘踞多年，固若金汤，东甲是一席属于马华的安全区。1986年叶炽东初次中选，1990、1995、1999、2004连续蝉联。纵然经过308“再转变，投火箭”的惊涛骇浪，替补的吴池池仍以295张多数票，低空过关。

此后政局，阴晴不定，民心思变； 2013年和2018年吴池池随之二战两届，皆不敌行动党的黄俊历。相较2013年1537票的微小差距，2018年六成选民集体投选希望联盟，吴氏仅得38%选票，输了5077票，再度黯然败走。

战绩脸红，是否非战之罪，暂且不说；东甲不再属于马华堡垒，迨无异议。不过，国阵基本盘始终保持，亦是事实。2022年州选改派新人，交由礼让马青团副团长王祺翔出阵，马华赢得和上回同等的38%选票，仅以372多数票输掉这个议席。

之所以出现这些变化，在于选票的严重分化：代表国盟的张拔虎得到可观的16%支持，另有接近5%投选斗士党和独立人士。如果这三位候选人的票仓转向，则最终鹿死谁手，谁知道呢？

何况，按比率说，马华这次所得的7733张选票，相等于总数的38.98%,，其实还比前一次的38.43%略高，也多于2008年吴池池赢选的7130票。琢磨票源，可见党之所以兵败，肇因恐怕不一定是基于自己人暗度陈仓。

细看甲柔州选，马华赢出的方程式，当可领悟，人选才是促成胜选的关键。不论吉里望、马接，或是北干那那、永平、彼咯、巴罗，皆不例外。唯留学德国的王祺翔，学历虽然熠熠；党文宣只偏重剑桥法律硕士一人的学术光环，战术是否有所失算？

好了，现在仅是微差输掉东甲，不经全面剖析，不愿认真检讨；反倒转身高调怪罪同志，冻结礼让区会、区团和妇女组。3月18日起甚至指派外人接管，代为主持党务，通过媒体喝令元老悬崖勒马，有意思吗？

可惜，诸党之行，往往这样。当初中央远程部署东甲，据吴池池供称，不经讨论，罔顾意愿；地方因此嘀咕，思之自明。如此这般，基层涣散，未战先乱，如何可能齐心对外？

何况，沉痾宿疾，兜兜转转；选民回流，零零星星，不见逆转。总会长魏家祥则一再装睡不醒，身陷泥沼而不自知，反倒要以一对二公开辩论华教建设。总之，千错万错，领导不错；既然不错，小的只好低头认错：大家都是娘生的，孰能无过？

炎方的丛脞，学问之惊叹

历史之所以情趣横生，在于轶闻故事曲折。阅读张景云先生的《炎方丛脞》（吉隆坡：鱼弓书舍；2021）之大收获，也正在此，读者眼界所增长的，不仅旧事新知，同时也见证旧时岁月总在跌宕起伏中交错轮回。

前个时间点，和下一阶段的峰回路转，似乎没有必然关系；但是，冥冥之中仿佛早有安排。〈薛拉贝尔在实兆远〉有段笔记说，代理牧师林持纲陪同种植家薛氏巡视园坵因而被殴；没有想到，令孙良实医生，则为家族发出熠熠光彩。

经意和不经意之间，前行继续。司法滥觞，亦然如此。甲必丹虽是秩序主持，仲裁民事；时间长了，纠纷和摩擦衍生，审理方式自然有所变化。莱特所言，醍醐灌顶：让总督一人全权凭其个人观念任意对各种人和事作出裁判是不正当的。

不仅人事错综，那个小岛和这片半岛，留下风格多变的建筑遗迹亦多。景云先生所提的大街小巷，处处都是百年的篳路蓝缕：道南学校、邱氏龙山堂、阿美尼亚教堂、市政局大厦丶高等法院……

海岸以外的海上，则是另一道大相逕庭的风景。〈丹荖群岛的海上浪人〉考察的是分布东南亚的三个聚落；然则，揣摩开笔，显然遮掩淡淡乡愁：我的老家在丹荖，这地方英治时期称为Mergui，中译为墨吉。

稚龄和姐姐一起南来菩提读书，转眼张景云先生，已是历练风雨的长者。智慧圆满，想要轻放，旧乡思绪，是每一代人天生的植入。他的心里自有难言的触动，感伤旅游业开放后，被摆在“像阳具般的摄影机”镜头前的一言难尽。

可是，古今所有的发生，纵然没有摄影机，也还会有墨写的笔记，试图揭开隙缝的峥嵘与迷离。〈蓝靛：欧亚物流史一页〉的鉅细靡遗，极见心思和功夫：张弼士故居外墙采用的蓝靛，原来藏有一池政商的江湖。

独步南北，景云先生泛过问学的江湖。是一辈子的读书人，踏实地卷帙浩繁、连篇累牘的文字，眼光独到地采集早期人物的传奇、咖啡的血泪、学报之经营、种植的开发。

舒开一卷卷文情荡淉，笔法灵活的记忆，风吹那页尽是学问的惊叹号。任何一张打印的文凭，其实不一定管用。《炎方丛脞》证明，牛津的学历和牛筋的学力是两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