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1月30日星期四

土团起不了,慕氏走不了

尽管土团党主席慕尤丁当初宣布来届党选不再捍卫党主席,党最高理事会随后召开特别会议议决,党国此时仍需慕氏,因此一致挽留。总秘书韩沙再努丁提及此事甚至哽咽告白:无人可取而代也。

琢磨韩沙所言,虽非虚言,唯显见土团党领导层的非常尴尬。打开最高理事会的名单,广为人知的领袖,零零星星;各州主席,亦然如此,走在街上,放到网上,犹如路人甲乙丙丁,相信也没有几个人认识。

那么,一旦慕尤丁退位,是否顺势交由署理主席阿末费沙接棒,谁也说不准,还是小事;怎么压下伊斯兰党日渐膨胀的气焰,这可是来届大选土团党和国盟最大的难题。

毕竟,马来文化特别讲究长幼的辈分。76岁的慕尤丁,贵为前柔佛大臣、前部长、前副揆、前首相,历练丰富;是土团里足以和同年出生的伊党党魁哈迪分庭抗礼的唯一一人。

甭说二线的阿末法依扎(1970),韩沙再努丁(1957)的年龄、资历和人气,恐怕远不如月亮踌躇满志的新生代。既然这样,坐到谈判席上,土团的诉求,必然难以如愿落实。

土团党玻璃市港口州议员阿布巴卡不获受委行政议员,正是预警。论身份,乃是本州土团党主席,且是国盟玻州署理主席,何以排除州内阁门外?土团名下依兹占、玛贾哈西拉和新人万兹奇里所掌管的部门,也属次要。用意还不明白?

何况,这些年月,土团有将无兵,众所皆知,草根基层,多属空城。团结政府组成,不再当权,糠麸渐无,前景越是举步维艰。那么,一旦选举,没有粮草,如何调动千军万马?

处境如此,慕尤丁岂有选择?土团党代表大会发言,他只好戏言托词夫人苦谏,俯顺党意,因而再留一届,继续参选。但是,盛年不再来,一日难再晨;年近八旬,下一届之后呢?

走一步看一步,是土团党仅剩的战略了。前路茫茫,荆棘满途,雷电交加,一片黯然;分叉路口,何去何从?此时慕氏暂且留任不走,也只是得过且过,能拖就拖的缓兵之计。

那么,万一少了这朵大红花,以后的国盟,如果还有鲜明的红色,也许是民政的万丛绿中的一点红。灯下反思,参与喜来登偷袭的慕尤丁们,可曾后悔当初切割希盟,落到今日的土团起不了?

2023年11月23日星期四

安华的政府,一届或两届?

泰国的政治,一直周旋在民权、军权和王权之间:时而军权挟持民权,时而王权扶持民权。披塔的前进党,当初试图冲出军权的桎梏和王权之掣肘,可惜,也许没有也许。

马来西亚多元族群的政治,显然要比泰国的结构复杂。尽管文官体制下的军权力量相对不是显著,但是传统上王权仍有一定影响。然则,民权所要面对,则不止这些,而是同时面向神权和土权两边夹攻。

犹难的是,如今伊斯兰党倡导的神权政治,正和土著团结党的土权主张,以及前首相马哈迪医生的摇摇摆摆,密切结合,然后重新包装为〈马来人宣言〉。这个处境,正是安华的困境,也是马来西亚的困境。

打着改革旗号出战,当年熊熊的烈火莫熄,主张劣货莫惜纯属说说。宣誓上任至今,时间已满一年,百孔千疮的沉痾宿疾,仍然兜兜转转。这个团结政府沿用的还是民粹的旧招。

一旦遭到拥趸和铁粉觑问,则一再安抚稍安勿躁。可是,国家宪制界定的政体是否属于世俗,希盟和团结政府的盟友,如今皆识趣地避重就轻,不曾高调表态坚定的立场。

之所以这样,自然可以理解。对岸政敌,正在假借神权之名,加上土著诉求,掩饰本身对政权的眷恋,日夜不断挑衅,觊觎着每一道缝隙和缺口,想要伺机发动喜来登2.0。

政局动荡如此,唯一选择,只有“要稳定,不要乱”。既要稳定,一切只好保持原状,按兵不动。既然这样,怎么可能落实改革目标?最终,要么躺平磨蹭,要么借助“地方政府发展部长倪可敏律师行政楼”的硬体显示政绩。

何况,国库拮据,捉襟见肘,不比盛世当年,油税丰厚,可以搀扶这个,可以津贴那里。人口增至三千万,也许还不是问题;可是,土著比重,接近七成,政府如何满足每个自己人?

琢磨上次教师节教育部长法迪娜宣布的老师度假配套,自可看出为难之处。所云的好处,恐怕只是意思意思的“折扣率”。悠悠假日复工,加长的那张账单,该怎么还?

见微知著,再搞下去,困局可知。四人倒戈,安华政府,应该可以稳住一届,能否蝉联两届,谁也说不准。唯能肯定,搞政治不是拍电影:荧幕上不管有多浪漫,回到现实,月亮的阴影,摆脱不了。

2023年11月16日星期四

土团解体,还有多久?

 =当年土著团结党的组成,摆明是和巫统对着干。党名所对应,亦然如此:土著,巫人也;团结,统一也。土团的领导和党员,因此多是来自前巫统。党的市场所在,当然也不例外。

但是,自2016年9月9日仓促成立,到了2018年509大选,时间不及两年,土团党当时毕竟将多兵少。尽管台前请出前首相马哈迪和前副揆慕尤丁坐镇,票箱打开,仍然不成气候。

唯因为后来党魁的马哈迪再任首相,得以组阁。大权在握,内阁里一个个重要部长,诸如内政部长、教育部长、贸工部长,不但尽归土团名下;半岛多州大臣,后来也由土团党的议员出任。一时之间,风光无限。

纵然后来既经喜来登偷袭之后,首相仍属土团党。加上阿兹敏拉了大队跳槽,声势壮大,资源越多。财政部长,经济部长,都来自土团党。意气风发,似乎没有什么是土团党做不到的事。

只是,盛极必衰,自古皆然。到了2022年选后,团结政府联合执政,安华当权,土团党渐渐失去了旧有的优势。随着时间的推前,再经六州选举,伊党崛起,成为国盟的大哥,土团党所处劣势越是明显。

理解这些变化,自可明白何以眼下四名土团党的国会议员,排队转向公开支持安华:依斯干达(江沙)、苏海里(纳闽)、莫哈末阿兹兹(话望生)以及查哈里(日里)。

此时毕竟不同往日了。中央,不由土团党话事。州务,丹登吉玻,净是月亮主导。糠麸渐无,怎么服众,遑论赢得选民的欢心?这样下去,土团党的行情如何,还用说吗?

何况,夹缝在公正党和巫统之间,土团党的如何从血海中杀出一条生路,殊是不易。而且,尝过权力这贴春药,伊党觊觎大位之心,一早露馅。政局发展至此,土团党何去何从?

也许,当年东姑拉沙里的46精神党的结局,投影了土团党的未来:1988年组党,1996年解散,前后仅仅撑过八年。如果八年是个局限,土团党会不会在2024年走到最后一里路?

怎么说,1947年生的慕尤丁,已是古稀的耄耋之年。土团党余下领袖,虽有声量,不足份量。有的尚有官司缠身纠结,日子想必过得战战兢兢。那么,土团解体,还有多久?

2023年11月9日星期四

张永修的人,以及他的书

认识张永修,他已入行多年,早在《星洲日报》独当一面,编辑《星云》。选稿全面,风格尽收;版面讲究完美,特别干净,他极之用心。那是岁月淳朴的八十年代: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没有短信,没有脸书;手写投稿全靠邮差递送。

随后他转去《南洋商报》副刊做事,同时主编《南洋文艺》和《商余》,那是兼容天下,百家齐放的峥嵘大时代。各个流派的作者,都能自由自在,甚至用不文艺的方式,诠释和演绎文学的点点滴滴。

绝对是个胸襟宽敞的编者,也是一个见解深邃,见识远大的文青。谦卑、诚恳、踏实,几乎所有人间圆满的赏心之词,完全适合用在他的身上。也许那是天生的性格,或是时光的历练,反正他写而优则编,编而优则写。

前不久出版的新书《寻虎》(八打灵:有人;2023)所见证的,正是那些朝夕不分的上班日子工余,继续认真耕耘的丰收。不论别出心裁的极短篇,还是半自传的短篇小说,总是流露他独辟蹊径的文学功力。

不朽的梁祝经典,经他改编,没有想到,结局转为她爱他,他爱他的遗恨。信函的不吝溢美之词,原来只是文友的应用范文,千篇一律。而作家出书的兴致勃勃,在张永修的笔下,终于尝到现实的悲凉:基金那一点赞助,确实微不足道,“退书的运输费自理”。

至于那些一言难尽的家事,像“从前有一条很长很长的路”,总是没完没了;隐隐约约之间,全是说不出口的痛如刀割。永修每一笔下的三叉路,想必都是一行行流不尽的难言之泪:一行在天,一行在地,一行在人。

一切大不一样了。那一间距离野新大约10公里,1928建校的木阁华小如今还在。屈指一算,校龄快一世纪长了。可是,学校已是微型中的微型,学生多是友族小朋友。这里的未来,还可以栽培出下一个大气磅礴的张永修2.0吗?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妈的,我们那一代人的年纪,人人皆已五五六六。上一辈人则逐步迈向七七八八。人来人往,认识永修这么多年,难得他继续保持当初的率真和坦诚,那是人性中最可贵的元素。大概因为他人如其名,永保赤心,修得正道。

2023年11月2日星期四

㓥房诚普遍,因为屋价高

现代城市规划的出现,部分缘由出自18世纪的工业革命。乡民蜂拥挤到城市谋事,困在拮据的空间;所住之处,多是背背(back-to-back)相依。一切恰如狄更斯的笔记:“这是个最坏的时代。”

磨蹭拖沓,最终鉅细靡遗的设计标准,总算逐一提出了,跟着是颁布法令执行之。当年既是英国殖民地,马来西亚随后采用的规划圭臬,自然不会忽略管制城里的密度。当中,《地方政府法令》第79条阐明:

10岁以上者,应有350平方尺的室内空间。每两位十岁以下的孩童,视同一个成人。倘若违章,地方政府可以拆除。确定违章,既可罚款,或者监禁,甚至两者兼施。第83(2)条文继称:违者每日可罚若干,直至结案。

尽管这样,房屋密度,始终物尽其用。疫情期间,多次突击,点破了一张张的纸窗。2019年5月初那一场记者招待会上,时任卫生总监诺希山医生曾经报告:“雪兰莪敏申组屋、吉隆坡City One大楼,一个单位住上30个人 ……”

这个画面,自然不限捉襟见肘,钱不够用的外国客工。靠近国家和私立大专院校的“宿舍”,其实也有不少㓥房环滁待租。前面的客厅,甚至后边的厨房,皆改为密不透风,没有窗户的睡房。

地方政府发展部长倪可敏要不是孤陋寡闻,否则想必少见多怪,看到一家店屋分隔38间房,因此高调怒斥云云。早在三年前,唐南发兄在〈再谈疫情中的移工群体〉已说:

“我见过最夸张的是30几个人住进一个大约800平方尺的组屋单位,由于大部分人的工作都是轮班制,所以大家按各自的上班时间轮流睡那十几张双层床。……(环境如此)就有几次因为一两个人得了感冒,整个房子的难民集体被传染。”

之所以这样,当然不只是㓥房之过,而是城市的屋价和物价促成。租房平台—iBilik的调查发现,目前有超过600万大马人住在㓥房之中,相等于每十人两位乃是㓥房租户。

甭说类似吉隆坡,寸土如金的都会,小镇之中不过如此的房子,动辄30万令吉了。既然这样,租金自然随之水涨船高。草根市民见之,能省则省,唯有将就将就,寄身㓥房。

倪可敏有心纾解,不妨也研究发展商的房价,自可领悟根本玄机所在,何必老是和㓥房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