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悯阙如》初版发行,原来是2005年的旧事了。西碧儿·卡迪卡素(Sybil Kathigasu)抗日的事迹非常感人,陈文煌先生的译笔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字里行间全是干净的中文造句。
时光荏苒,倏忽接近20年,燧人氏再版了这两本英文原版和中文翻译的好书。新版附录黄淑坤博士的书评,重现了西碧儿英勇的过去:被扣,被捕,被审,被骂,被辱,被打,被虐;继而关在地狱被煎,被熬乃至差点被杀,她仍然没有屈服。
那时我写了一篇〈“我能忍受,妈妈。”〉提到书里笔记日军把他们的女儿朵恩捆绑,吊在树上,下面放火那一幕。西碧儿追述这段撕心裂肺的抽搐,朵恩还是那样乖巧;她说:“我能忍受,妈妈。不要担心。”
那虽是日据时代的一言难尽,处处总是忐忑不安。在这片前景黯然的文化沙漠搞中文出版,也是如此这般。王宗麟兄仍然坚持不懈,一边经营家族生意,一边继续举起传薪的火把,试图照亮前行的篳路蓝缕。
说来这确是君子泾渭分明的正道了。唯宗麟兄总是谦称自己不过生意人,当初决意涉足出版,乃是当作一门投资,从来不会披上“儒商”的狐皮找钱。但是,圈内圈外的马来西亚华人都知道,间中的举步维艰了。
熟读唐诗,总有诗气一身;久在这个迥然不同的专业,亦然。编辑的鉅细靡遗和排版的连篇累牘,王宗麟兄后来悄悄自学,也精通了。就一个人,从零做起,一脚踢出一本本峥嵘毕露的好书。
顶天立地的精神,是三年八个月抗日的元素,也是生活和做事的脊骨。西碧儿据此身在霹雳甲板暗中救护受伤的游击战士,宗麟兄也在吉隆坡继续怀抱这一番自强不息的志业。
这廿年改朝换代的惊天动地,是这样一点一滴慢慢累积而来。《悲悯阙如》之前,《悲悯阙如》之后,燧人氏推出评论和人文的系列,用文字的铿锵有声,为社会醍醐灌顶,拓开一条言路的新路。
认识王宗麟兄快30年了。30年来,我们那一代人,各有不同的选择,也有大相逕庭的际遇。人生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西碧儿留下了《悲悯阙如》的浩然正气,宗麟兄则写下了他的大气磅礴,真了不起!
2024年11月28日星期四
《悲悯阙如》,新版旧事
2024年11月21日星期四
公厕百万了,倒台不远了
哪是我有一百万,黄一飞的经典歌曲预告“一世人就轻松”:我有一百万,我要坐飞机,我要游世界,夏威夷晒太阳,日本吃寿司,我要买车买厝,山珍甲海味;哪是你有欠用钱,开嘴免客气?
歌词的一百万,只是2001年的市价。时光荏苒,倏忽23年过去了,时至今日,哪是我有一百万,也不算什么了。随便一个稍微像样一点的工程项目,都是n千万起跳。一百万游世界?想太多了。
过去两年,政府着手改善1万1397个公共厕所,房屋及地方政府部长倪可敏透露,用掉了8亿令吉。据此计算,每个公厕,需要七万令吉。加上维修,累积递进,要是国库拨款一百万,估计只能造建10间左右。
但是,部长一柱擎天,雄心万丈,当然不止于此,而是放眼“BMW智能厕所”(BMW-i)云云:至今已有753座由地方政府管理的公厕名列BMW级别,另有16个亦将升级为智能厕所。
2024年年度最佳厕所奖(TOTYA)颁奖典礼上,倪可敏同时宣布,拨款400万令吉予吉隆坡市政局在阿罗街、茨厂街,布城清真广场和Anjung Floria,试点建造4间BMW智能厕所。哇塞!每间厕所预算,正是一百万令吉!
一旦对照芬兰的行内专家Eemeli Palo估价,当可知道,两间厕所,约需欧元1,000至1,500之间,相等于马币5000-7500令吉左右。纵然100倍以计,也该是50万至75万,何来百万之有?
不论此次部长口中的四间智能公厕,到底有何智能配备,乃至造价如此高昂;不讲不知道,晨起阅报,市井草民,一读吓一跳:既然价比独立洋楼了,千万令吉,也只能建上40间。
何况,眼下汇率低迷,股市不举,百货通膨,经济满目疮痍,家家户户手头拮据,钱不够用;朝廷不思办法,反倒高调投以巨资。难道,这就是国家政策的大方向所在吗?此时此刻,重听《哪是我有一百万》,越是百感交集,感慨万千。
怎么说,哪是我有一百万,最终,用在哪里,不仅流露了国家大掌柜理财的大智慧,也是各个部门规划的视角、管理的程度和用钱的水平。执政不过两年,状况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难怪咖啡店的路人甲乙丙丁不禁调侃:公厕百万了,倒台不远了。
2024年11月14日星期四
行动党的“拿督”困境
行动党所行,大家都应该觉察了,往往是双重标准的。仅以看待皇家封赐之立场,正是典型。遵照想当年的议决,当权在位,都是“为人民服务”的一部分,不能接受勋章;想要得到朝廷表扬,以后再说:一切留待卸任。
要是这样,不知道这个党要怎么处理太平新板新民华小的“国会下议院副议长倪可敏行政大楼”(2019)、霹雳安顺十二碑华小“地方政府发展部长倪可敏律师行政楼”(2023)的高高立起?
何况,所拨之款,来自国库,怎可公开昭然显示“倪可敏”三个字?仅此一例,若非双标,不知党到底有何辩解?可惜,不论高层,还是底层,始终噤若寒蟬,装睡不醒,不愿回答公众的觑问。
说实在话,既已执政,身在朝廷,过去那一套洋洋洒洒,不一定适合当今时宜。毕竟,来自皇家赐给,传统以来,乃是臣服之道体系里的一部分,党领导岂可完全不当一回事?
正确地说,封和受之间,一方面显示统治者的彰显权力,一是臣子归顺之心。古往今来,皆不例外。那么,行动党为何偏偏自我设限,忸怩作态,议决当朝领袖,都不能接领任何勋衔?
这么一来,从马来文化的角度评估,特比是皇室角度,不仅显得失敬,而且非常无礼。当初邓章钦兄唯恐“抗旨”,因此接受“拿督”,说明事情处理不当的严重。尽管如此,党显然完全没有意思改变既有的窠臼。
接邓章钦、倪可汉、郑国球、黄和平、黄天发、潘明丰和黄仕平,随后沙巴议员陈泓缣、冯晋哲得到巴元首封赐拿督;行动党中委会仍然议决,两人违反党纪,因此严厉训诫。
不过,后来雪兰莪州苏丹沙拉夫丁殿下78岁华诞,册封雪州行政议员黄瑞林DPMS勋衔;事前已经上报党中央,似乎因此得以侥幸逃过本党修理。但是,标准到底何在呢?
说白了,党内许多人,嘴巴说不要,身体很诚实。一旦禁令取消,想必同志都要抢先要求党赶紧推荐。既然如此,党何必扮清高,既然心里想要,为何还要口不对心地说不?
看头这点,自可明白何以党将在代表大会上辩论此事,把“应否接受册封”的最终决定权,交给中央代表。译成白话文,也就是想要通过大会议决找楼梯,今后一党拿督,也就指日可期了。
2024年11月7日星期四
阿克玛是猫,行动党是鼠
吉隆坡小贩商公会会长洪细弟形容行动党犹如一只老鼠,给猫一样的巫青团长阿克玛反复玩弄。不论这是不是华社的共识,显然的是,阿克玛这一只猫,和行动党这一只鼠,难道乃是施虐和受虐的绝配?
尽管如此,行动党全国中委李政贤似乎没有觉察老鼠过街的后果,回应此言,字里行间都是阿Q精神:阿克玛表现激进也只为了博取眼球,根本对社会毫无贡献…..他在巫统也只是个“小人物”,不需要给予他太多的注意力。
这套说辞,正是鲁迅小说笔下的经典镜头:(阿Q)他付过地保二百文酒钱,愤愤的躺下了,后来想:“现在的世界太不成话,儿子打老子……”于是忽而想到赵太爷的威风,而现在是他的儿子了,便自己也渐渐的得意起来……。
可是,然后呢?一样的有碍观瞻,一再重蹈覆辙,甚至变本加厉。追溯往事,阿克玛所行,罄竹难书:KK便利店袜子、肉骨茶列国家美食遗产、啤酒公司赞助学校义演、清真认证。
李政贤甚至直言:“阿克玛不只一次挑起社会矛盾,这不是第一次,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这一点,相信大家皆有同感。但是,阿克玛这个人,岂是微不足道的小咖呢?
论党职,既为全国第一大党的未来领袖,他的一举一动,乃是党的风向测试表,用以投石问路。阿克玛怎么算是小人物呢?如果今日巫统仍然当权,他可是内阁的其中一名举足轻重的部长。偏偏行动党的态度,始终暧昧。
一味继续哑忍,装睡不醒,是不能彻底解决问题的。要是国家宪法,他不当一回事;要是国家原则,他也视若无睹,族群之间,怎么可能和谐共处,一起落实马来西亚的“明天会更好”?
可惜,组成团结政府,大概顾忌选票,行动党的底线,越拉越低了。听见那些不断伤害民主、公义、多元、平等的嚣张跋扈,部长噤若寒蟬。相较于在野时的当年勇,堪称南辕北辙。
放任施虐,情愿受虐,最终如何,这是两党之间的选择,我们不必在意。然则,如果猫鼠的一追我逃,殃及池鱼,自然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发展。这样的时刻,缅怀日落洞之虎的泾渭分明,行动党的粉丝想必特别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