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镇东和小学生比赛爪夷文

查看wiki条目，读者想必意识，古代的马来群岛的语文书写，一般通用爪夷文；本邦国文亦不例外。到了独立建国之初，爪夷文还是主流。周美芬的新著《维权律师林碧颜与她的时代》（加影：拉大；2019）也不经意地提起这件事：

（出身海峡的名门望族，）林碧颜向以“娘惹”自称，她把自己的祖母形容为“我那位娘惹祖母（my nyoya granny）……曾说她的父亲自认是峇峇华人并要她学爪夷文（Jawi）（页66）

然则，古典的爪夷文，其实有别于现代的版本，爪夷文和中文的古书一样，都是自右而左。除此之外，标点符号，也有所差异。举例言之，爪夷文的问号（?），刚好是倒影的造型：؟。

思虑了社会的改变，排版的需要，流传的深远，教学的方便；马来文的先辈后来决定借用拉丁文之字母，替代旧有的爪夷文。但是，有心研究马来文的学者，皆需掌握爪夷文。

那么，身在网络的大时代，习惯英文的通行格式，学校突然指定同学趣味学习爪夷文书法云云；说实在话，暂且不论届时是否有所混乱，大家自可预见本末倒置的不可思议。

要知道，爪夷文书法，不是独立存在于马来文；而是马来文的一部分。想要书法爪夷文，学生首要懂得爪夷文的基本字型、结构和组合。那么，有心教授爪夷文，自当理解这些。

否则，大动作地一轰而上，如此这般的书法，只是在提笔画字，成效恐怕还是不过如此。华社当前的顾虑，也正在这里。可惜，贵为内阁的副部长， 张健仁和刘镇东显然在搞不清楚状况之余，偏要设法示范思想开明，论见卓群。

不仅这样，既经刘镇东郢书燕说一番，此事的核心仿佛是身份的认同。刘氏甚至试举当年留学澳洲揣摩爪夷文6周的体验，得以阅读爪夷文版的《马来纪年》和《汉都亚传》，借以和小学生比赛，论证自己没有因此“变成另一个人”。

说实在话，如此这般的辩词，纯属政治话语。何况，议题的本质，眼下的困窘，显然与此无关：既不在各个族群各筑围墙，也不在爪夷文的环节，“一年仅2至3节课”；而是攸关了教育的原则：既然只有这点时间，教育部到底指望学生得到什么？

再说，这些年月，小学生层层叠叠的课业，极度沉重。新编的小四国文，开始陆陆续续多出这个单元，他们所要认识的，是额外的37个字母。据此推想，可见爪夷文和认知中26个字母的罗马拼音马来文，其实互不完全对应：

a者，爪夷文一般写作alif（ا‎），然则，个别语境，则作ain（ ع）或hamzah（ء）。D呢，或作dal（د），亦作 ‎dad（ض‎）。另外，还有一些相对罕见的gh，ghain （غ）以及 kh ‎，kha (خ)。不过10岁的孩子，怎么分辨两者异同？

凡此种种，如果当权的领导心底已有头绪，不妨和张念群分享，不仅有助她成为马来西亚历史上最好的副教长；同时也让南中国海两岸的师生得以明白，像刘镇东当初那样到了大学，才摸索爪夷文，不但来得及，而且效果犹佳。

两只脏手，一身菩提

要不是相识的老同志一再盛意的召唤，重捡画笔的赖昭光，当初想必不会应允回到那个新村，投身参与街画。结果，好心尽管有余，动笔之时，偏偏碰到党元老领着一个大人物到来巡视之窝囊气。

架势之一柱擎天，似是清剧里县官的出巡，众人回避之威武了。昭光一时好奇，跟着打听，知道此乃本区的人民代议士。出自礼貌，作画的百忙之中，昭光仍然站起来伸手问候；只是当时感觉自己一身邋遢，不忘补充：“不好意思，我手脏。”

没有想到，这个YB见之，立马摇手，散开一边，说道：never mind。昭光顿然自讨没趣，之前伸出的那只手，尴尬透了，只好识do，赶紧抽回；随后不忘在面子书上顺手记录，点醒自己，顺便示众小镇这一幕如此这般的风土人情。

说实在话，一个人的手脏或不，当然不是任凭议员一人界定。课堂之上老师都说了嘛，一双双劳动之手，自力更生，纵然粗糙长茧，满掌油污，也是清贵得恰似一朵青莲了。反之，虽然纤细嫩滑，纤纤柔荑，鱼肉百姓，剥削众生，so what ？

可惜，这些振聋发聩，醍醐灌顶的样板说辞，毕竟全是道德课本里，洋洋洒洒的不吝溢美之词。回到现实，往往是另一回事。昭光眼下的遭遇，所反映的，正是这一则浅显不过的道理。

但是，一个人修养之贵贱，由此随之清清楚楚地显露出来了：一朵见低就踩的昙花，一堆阿谀奉承的雪花，一道选票画过之流星，一片龌龊猥褻的梦境，一颗见识人性的菩提……。

这么一说，经此体验，浅见以为，作画所得的那点小钱，远远微不足道，never mind；昭光这回倒是因此赚到了一张官场的X光片：都说了，丹青难写是精神；画外肉身所经历的这些咄咄怪闻，比起任何一幅的画作，还要难得，还要难画。

谁跑赢未来首相选拔赛

距离中场换人那一张时间表，似乎靠近了；这一场未来首相选拔赛，自然越来越热闹了。风风火火的战情，像极了康熙晚年的九王夺嫡，每一个阿哥都在第一时间赶紧排队，甚至插队报名了。追溯历史，演绎确是耐人寻味极了：

太子胤礽两度被废，手足之间拼斗，互不相让。大阿哥胤禔急躁过头，出猫犯规，首先提前出局。没有想到八爷党的胤禩，虽然大有民望，渐渐也不成气候。最终赢得最后一里路的，倒是“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的四阿哥胤禛。

那么，谁是马哈迪医生之后的四阿哥？按照Mahathir的字母传奇预示，此君将是A君。可是，纵观希望联盟，A君至少有安华和阿兹敏两位，而且阿兹敏（Azmin Ali）还是罕见双A。

听到这里，安华派系的忠贞拥趸一点都不退让：若说双A，安华（Anwar）结合阿芝查（Azizah），也是双A。而且，震动天下的第一神器，莫不过人工智能；巧得很，安华的缩写，正是AI。

既然这样，当一粒AA电池，碰到了AI主导的博弈，谁是大赢家？瞬息遽变，AI暗示AA 辞职，AA则要AI 照镜。由此可见，现有阶段，跌宕起伏，曲曲折折，一言难尽。啰喽只能继续站在一旁摇旗呐喊造势，期待押对了。

怎么说，政局悬念重重，谁是大赢家，说也说不准。接受《日经亚洲评论》专访，慕克力也没有遮掩，自己其实也准备就绪（I am willing and able）。要是这样，“深肖朕躬”的，将是哪个？

对岸的另一半呢，还没开赛，509国阵既经败选，巫统的首相之子希山慕丁一早宣布退赛，不跑了。但是，评估眼下政局微妙，短暂休息半年的阿末扎希，如今则回来插一脚，让原本成竹在胸的哈山有点不是味道了。

说是这样，伊斯兰党显然也没有礼让的意思。毕竟继承的可是大位，一错过，下一次就实在很难说了。党大会党员所表达的也正是这个意思：巫伊结盟之后，话事的大哥得归月亮旗下。是否如此，目前当然是言之过早。

何况，人气激升的Bossku如今越来越高调，甚至上任国阵顾问了。这个别有意思的动作，是不是部署准备回来，显然也是在说，他的心里恐怕也在希望，今后可以垂廉听政，遥控一切。

问题嘛，官司缠身，纳吉确实巫统的助力吗？前巫青团团长凯里一丝都不以为然，第一时间连同纳兹里挺身大力反对。不管怎样，由此可见，此时此刻，暗流汹涌，人人都在虎视眈眈。

那么，Mahathir的字母原定，接班人轮替之秩序还有效吗？一旦了解马哈迪医生所行，从来不按牌理出牌；我们有何理由，选择下一任继承者，必然是言之凿凿的A君，而不是另一个M先生？

而且，早前所谓的第八任首相时间表，按照慕克力和阿兹敏目前解读的版本，其实没有传说的两年时限。要是这样，可见市场流行的所有揣测，纯属个人和媒体的我猜我猜我猜猜。

这一场未来首相选拔赛，至今报名还没截止，有意参赛，可以继续填写表格。但是，附带说明，比试最终什么时候开场，尚不得知。选手皆请稍安勿躁，各就本位，耐心等候哨声响起。

良好示范卡债要还

卡债的累积，往往是不自觉的。不说自动扣除的账单，平日的支出，这里几十，那边n百；层层叠叠，总计上来，自然十分可观。要是恰逢佳节，出个远门，月底结账，总额必然望之惊悚。

普通百姓，尚且如此，身在政治，位居高位，支出陪多，思之自明。早前新加坡《联合早暴》乃有新闻指称，介于2014至2015年期间，巫统党主席的阿末扎希曾经挪用大约90万令吉，为“妻子缴付信用卡账单”。

设想90万是两年总计卡债，据此推算，那些日子，阿末扎希每月所刷之卡，平均也有接近4万令吉。如果没有额外收入补贴，他当官所得的薪酬，几乎都在转手之间，遽然全部一一刷掉了。

然则，比起前首相纳吉用卡的十分大方，90万实在不算什么。开庭时刻，《东方日报》报道，大马银行高级副总裁供证，2014年8月8日身在意大利de GRISOGONO珠宝，纳吉一天之内，所刷多达76万3500欧元，相等于332万670令吉65仙。

此外，2014年12月22日纳吉亦在美国夏威夷檀香山香奈儿店，一口气刷下13万625美元，接近马币50万。2015年1月4日，入住泰国曼谷香格里拉酒店，也刷了12万7017令吉46仙。仅此这些，纳吉刷爆了卡额的上限。

所幸，兼任财政部长，经济本科出身的纳吉，不但懂得精明理财，同时为大家良好示范卡债不能拖欠，翌月之日，消息说，纳吉乃从银行的个人银行户头，一一偿还了所欠的巨额之数。

不管怎样，参考扎希和纳吉的用卡之道，大家想必可以明白，国家的当权领导，都恪守了欠债还钱的游戏规则，没有赖账，必是深受银行欢迎的大客户。侯显佳在文章问起钱来自那里，那是私隐，银行不便多问，也不会过问。

Boss既不存，ku将焉附？

当家一年，希望联盟一张张不断流失，Bossku则一点一滴地美逐渐累积人气，慢慢地恢复元气。7月13日那个周末造访怡保新街场夜市（Gerbang Malam），纳吉像一块超级磁铁，吸引了大批的拥趸赶来捧场。

现场的气氛一如既往。熟悉的口号，此起彼落。一边高喊“Bossku”、“Malu Apa Bossku”，另一角响起一阵阵的“Hidup Bossku”。纳吉笑言:“人太多太多了，我得设法拉自己一把。”

这样的现象，说来耐人寻味，民心所思，到底是什么？百万一个的包包，他们既然一点都不在意；排队中的审讯也不是问题了。生活在草根底层的那些百姓，难道真的想念纳吉当权的旧时岁月？

如果不是，这些日子粉丝蜂拥而至，用全部的激情，一起营造纳吉的光环，旨在为何？由此可见，希盟上台之后，确实存有一大批仰赖巫统和国阵过活的人，开始失去原有的舒适日子。

一夜之间，利益输送的链带断开后，不但工程恩赐的对象，全换了；一个个寄身政党身上之跟班，甚至因此失去了饭碗。难道Bossku所表达的隐意，正是这个意思：当初，我们都跟着波士揾食？

说来， Bossku这个造词，乃是一体的。是Boss，才有了ku；反之，Boss不存，ku将焉附？为Boss喝彩的同时，大家也在为自己打气，希冀Boss的风光回到从前，ku的脚下才有一席立足之处。

每个人的生活，不就是为了一口饭？所不同的，只是跟谁而已。既是如此，何愧之有？人各有志，也各有主。Malu Apa Boss，Malu Apa ku？那么，波士毋庸脸红，我自然也没有好害臊。

你看，华团的领袖，也不是这样？Malu Apa华团ku？每个人都在第一时间急速转向了。官位实在太大太大了，大家得设法拧自己一把，才能清醒地意识：boss换人做了，既然不要脸，就别假装纯情了。

赢家是天下第一闲人

接替康熙的，按照一早钦定的安排，乃是太子胤礽。但是，二度被废，太子党随之急速解体。跟着后面，呼声最高的似是八王爷胤禩，然则，野心过早暴露，也提前出局。最后的大赢家，没有想到，是自称“天下第一闲人”的胤禛。

继马哈迪医生大统的，是不是也是这样？谁是胤礽，谁为胤禩，暂且不说；但是，慕克力接受《日经亚洲评论》专访所示，显然亦是刻意流露了自己固然没有鸿鹄之志，唯顺应大势也：I'm not really ambitious……. I am willing and able。

用词浅白，意思清楚，不必置喙，也能明白，慕克力所要表达的是：I am open and it really depends on the leadership at that time on where I'm suited best；译成中文，正是“水到渠成，不须预虑。”

谈话之中，慕克力说得坦然，尽管此时他身为州务大臣，时机既临，需要他转往中央任职，他也准备就绪了。话虽如此，他故作潇洒，自言非得上位首相不可。（I must be the prime minister one day）

不管言下之意，此时此刻，他正韬光养晦，历练行政的功夫，下放到民间的前线，踏踏实实地考察民情。稍安勿躁，一旦练兵的时间到了，必然也就是他大展身手的大好时刻。

既然这样，可见政局反反复复，未来虚虚实实，充满变数。大家站在不同的视角之下，一方面虽然各有相异的发现，另一方面想必也看出，慕克力也被报名参加未来首相大赛了。

不论慕克力最终是否可以冲到决赛圈，由此可知，接下来谁将正式继承了马哈迪医生的相位也罢，他至少可以因此轻松赢得一席的副揆之位。然后，因为“人品贵重，深肖朕躬”，等着顺位克承大统，完成另一次的政二代领导。

2019: 大咖都不来打卡

十年的念记，刻意选择就在当初赵明福（被）坠楼的案发现场，意义显得格外庄严。没有想到，7月13晚上现身追思的政治明星，零零星星，既不成团队，也没有社会运动的气势。说好的永远，如一缕轻烟。

记者笔记，此次到场打卡留名的行动党YB，显然都是二三线的人物：身兼赵家代表律师和武吉牛汝莪国会议员的蓝卡巴、丹那拉打州议员张玉刚、以及无拉港州议员王诗棋。其他的国州议员呢？

身为赵明福前上司的欧阳捍华，也没有赴会。这个和那个口口声声不会忘记赵明福的内阁成员，也似乎也忘记了这个3650个的纪念日。那么，他们当初何以激动到咬牙切齿，不顾一切？

十年的折腾，不能放下的是赵丽兰。怀着身孕，仍然坚守底线，站在前线；一贯地激动，追问当初一起抗争的行动党、公正党及诚信党的领袖：为何赢得江山，有了权力，不为明福伸张正义？

《当今大马》的新闻揭露，他们想尽办法，通过各种可行的管道，试图联系了反贪会新上任主席，甚至私下发函接洽；可惜，信送出后，丽兰说，阿花她从不回复。缘由何在，说实在话，任谁都百思不解。

新马来西亚？“明福的身影”继续（被）倒卧在这层楼，环滁都是一根根白色的蜡烛。气氛肃穆，可是，追悼暂时划下的这个句点始终不是事故的终点。不解的真相，没有2.0的新版。

十年的感伤，窠臼依旧，说辞不改；沉痾宿疾，兜兜转转。当权之后，大咖都很忙很忙：有的忙开会，有的在剪彩，有的飞国外，有的正赶路；还有一些，被榴梿被忘返。既然一切将被遗忘，怀念只要意思意思，也就够了。

2019：把自己给掐死

周末著，笑脸猫改编的《延禧攻略》（北京：九州；2018）开卷第一章〈劈棺〉特写魏璎珞的姐姐死后，她夜半私下到望义庄开棺检验，试图找出悬念重重，联想翩翩的死因：

“你们一会儿我说，姐姐是病死的，一会儿又跟我说，她是在宫里做了丑事，没脸见人才自尽身亡的……看。”她慢慢转过头来，对众人幽幽一笑。棺材中的女子靠在她的肩膀上，脖子上隐约一双黑色蝴蝶。

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两只大手留下来的淤痕，张开的大手，似两张黑色翅膀，诉说着一种名为谋杀的死亡。

“你们都看见了吗？”白衣女子——也就是魏璎珞搂着棺中女子，对众人笑道，像是终于找到了真相，恨不能立刻说给全天下听——恨不能立刻沉冤昭雪给天下听，“看看她脖子上的手印，告诉我，一个人，该怎么把自己给掐死？”（页 2，引文完）

匪夷所思的情节，像极了当年公庭之上那个律师的盘问，不知周末和笑脸猫的作品，下笔前是否参考了赵明福的血案？可惜，一如魏璎珞的问题，“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甚至没人敢直视她们两个的面孔，近乎一模一样的面孔”。

时光荏苒，倏忽n年，这个阵线已从在野之身，升级为在朝的政府。可是，曲曲折折的拖棚歹戏，仍然一言难尽。事情将会怎样，还能怎样，说实在话，任谁也说不出一个可信的可能。

从古自今，自乾隆宫中而民主的宫外，不论现实之生活，还是编剧的想象，寻找真相总是特别困难。这只黑色手印的主人……到底是谁？魏璎珞苦苦地追问张嬷嬷（页124-125），而不得其解；一个人“该怎么把自己给掐死”？

2018：赵明福翻案的希望粘门

那个年迈的马来德士司机我记得，前座后座贴上伊斯兰党的党旗，态度谦和，说话彬彬有礼。没想到一提起赵明福的冤案他一肚子是火。出口抨击国阵，立场坚定，一丝没有留情。

万万不是华人的问题也不是土著的议题。司机说，此事攸关了公义的彰显。任何人在这片土地生活都应该得到同等的待遇。何况，赵明福只是证人，不是犯人；怎么可以如此这般？

但是，两岸的口水终究做不了什么。时光荏苒，倏忽9年了，2009年7月16日赵明福被同声一哭之后，从吸引眼球，到被磨蹭被拖沓，我们还不能圆满地交代魑魅魍魉的拖棚歹戏。剧本到底是谁写的？笔下的曲曲折折，怎么那么不可思议？

一夜之间，一个幸福的家庭从此陷入了没有止境的悲痛。纵然是在正大光明的公庭之上，反贪污委员会代表律师阿都拉萨盘问泰国著名法医普缇的记录，甚至沦为经典的博君一粲：“赵明福会否自扼颈项？”

那个年迈的马来德士司机，听到这里，想必受不了了。所幸政权如今总算替换，话事的人，是另一批的新人。赵明福的一言难尽，今后是否将会被逆转呢？说实在话，任谁也没有把握，下一幕出场的必然是包青天的雷霆万钧。

是该把李昌钰博士请过来，主持新一回合的重审，从断断线线的蛛丝马迹之中，尝试找到确凿的证据，让世界的地球人共同见证马来西亚独有的触目惊心，确实超乎集体的想象。

可惜，沉痾宿疾实在太多太多。赵明福的咄咄怪闻，只是当中的一桩个案。最终如何落幕，我们都不甚明了。那个年迈的马来德士司机相信上苍之天理，我也只好这样，把赵明福翻案的希望粘门，家家户户都看得到。

2017：今晚夜报主角你不是

《当今大马》发表〈今晚的夜报你是主角〉之时，我还在科技园上班。2009年7月16日夜晚9.46定稿，用了71分钟，想是回家用过晚餐马上下笔，提起接近7.30pm的时分穿越茨厂街长长的车龙路边的报摊卖的全是赵明福的新闻：

“7月16日下午一点你被发现安静地躺在那里像躺在舒适的一张床，你动也不动再也没有一如从前翻来覆去。我后来凝视网站上的你的样子，睡得很甜很香，大概累坏了，我应该没看错，你的皮鞋还没脱呢。”

那是再普通不过的名字，认识赵明福的人恐怕也不多。我也是那样，印象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直到代上司欧阳捍华被问话的赵明福被扣押、被审问，被同声一哭。时光荏苒，磨蹭拖沓，倏忽8年，

然后呢？诗人刘育龙诗集《希望之岛》（八打灵：有人；2017）有诗记之：当诗人甲听闻某青年离奇坠楼而死的消息，他的怒气足以引爆五百座休火山。（页127）然后呢？

8年以来，普缇高调来了，普缇低调走了；该做的我们都做了，该升级也都排队（被）升级了。2010年写〈你是七月的世界悲〉，转眼之间，不止两个世界杯，2018的赛程也近在眼前。

一切仍是悬念重重。验尸庭的听证，皇委会之调查。跟着，经年累月不离不弃的何文忠，也决定褪下那一身显眼的红色战衣，别离吉隆坡这一块伤心地，折返亚罗士打家乡种花。

不管花开，还是花谢，总而言之，大件事里，至为难得的，不是拍照站前面，调查躲后面的领导，而是何文忠这样的义人之仗义而行：身无积蓄，临走之日，还欠下12位友好大约8500令吉。世态之悲凉，莫不过此。

何况，何文忠本来就不是要角，赵明福恐怕也不是。歹戏继续拖棚：苏淑慧的梦还没有醒，赵丽兰的泪还没有干，法官的判词还写着事实佐证赵明福想要活着。（These were all facts tendered to show that TBH had every reason to want to live. ）

2016：问米专访赵明福

闲聊说起家乡问米的之事，听闻灵验得很。心生欢喜，追问详情，诸如不相干的外人可否代问。答曰：只需八字，死日之详，一般来说，就能附身了。可惜，关系赵明福的这些明细，我都没有。

而且，此处问觋的香火十分旺盛，信众皆需登记排期，据说有者甚至需要静待长达两年之久。何故？答话的人点醒，米婆（的团队）需要时间做点功课，了解内情云云。耐人寻味的玄机所在，到底为何，听到这里，思之自明。

既然这样，赵明福血案一言难尽的扑朔迷离，怎么问得清楚？这么一说，可见想要凭靠问米侦查此案的魑魅魍魉，恐怕也好事多磨，终不可得。而且，事情毕竟封尘久远；2009年7月16日的事故，兜兜转转，转眼7年。

7年了，如果赵明福转世人间，轮回尘世，都该入学一年级了。然则，磨蹭拖沓，此案的纠结，远远超乎大家的想象。所有匪夷所思的X档案，仍然一如既往，全无圆满的解答。

那么，赵氏家眷要是通过降灵、召灵术和通灵之术，穷追不舍，深入追查旧事；赵明福一旦重返这里，可曾记得那个深夜，到底是怎么从沙阿南玛沙南大厦的雪州反贪委员会大楼之上坠落天台？

结果，拉拉扯扯，花明柳暗。时至今日，登嘉楼的车牌也一早排出TBH，念纪轰动一个马来西亚的这场事故。偏偏不可思议的那一些诡异和谜团，始终隐隐约约，藏在云深不知处。

难得赵明福令妹赵丽兰坚定如一，历经2500多个日子的朝暮折腾，还是不愿放弃。南中国海两岸的万千百姓和有心的米婆见之，当予给力，同时继续支援黄业华兄执行的赵明福民主基金会，从此开出一条政治清明的康庄大道。

2015：大白天TBH在路上走

那个星期天的清晨，偶然看到一辆TBH注册的车子在路上走，心里一时神伤。是大白天，已经不在的TBH，怎么突然出现了呢？2009年至今，转眼上一届的505大选也已两年，一切都只剩下伤感。

时光荏苒，跌宕起伏，曲曲折折的演绎，说实在话，我们真的一丝不懂。公案，始终不解，魑魅魍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一宗全国瞩目的悬案，沦为纠缠不清的历史悬念，抽拉顶磨，顶触揉搓，不得解答。

不啻这样，因为扣押和录供过程不可思议的种种破绽，最高元首谕令的赵明福皇家委会席的冯正仁大法官一再闻之，最终也按捺不住，忍不住当庭大发雷霆，高调责之：

“其实案件发生不算很久，你回答的为何不合情理？我们怎能不生气？你们都不合作，是不是要我们在最后报告记录你们不说真话，才满意？……你全部都不记得吧？不记得，你在睡觉吧？接受盘问时你就会记起了！”

何谓TBH would have found that the only way for escape from the torment he was undergoing was by jumping out of the window？夜下深思，总是不解报告的那一些发现。

倒是历经前后五年的漫长审讯，www.kehakiman.gov.my上载上诉庭三司之一的大法官哈密苏丹阿布峇卡所撰的那一份判词所写，则处处可见蹊跷之处：明福身亡，乃是反贪污局14楼坠下的遍体鳞伤（multiple injuries）造成。

大法官在他的经典判词之中甚至推断，事实佐证赵明福确实想要（继续）活着。（These were all facts tendered to show that TBH had every reason to want to live. ，页18）

意思虽然清楚，限于权限，一切戛然而止，再没有没有后话。霎那之间，六年一下子全过去了，大家的记忆，恐怕都快把TBH忘得差不多了。唯有赵明福基金会坚持到底，推动“追究刑责，回归正义”赵明福逝世6周年纪念活动，继续为正义奋斗。

可惜，蕹菜，关系赵明福的死之一切传闻，仍然似是一根蕹菜：一口是虚，一口是实。验尸庭验出“悬案”的结果，是自杀或被杀，仍说不清。皇委会总结的文本，也还是不解之困惑：有的章节泾渭分明，一目了然，有的论述空泛，读之不解。

那些年十方作者写的一系列缅怀TBH的文章，今天仍然完全适用：那个元宵节赵妈妈张秀花在明福坟前的喃喃自语，会怎么说该怎么说？赵明福现在成为一道纪念公义的符号。

望一望，算一算，刻记TBH丧命的计时牌，就像当初隆雪华堂门前白小原校的点算。距离2009年7月16日，前前后后，已逾2000个日子了。天天是好天，天天都在过一天算一天。

“在他小小的世界里，爸爸永远是个缺席者。”再过半年，赵尔家都要上小学了。经历了验尸庭，经过了皇委会，接下来呢？万象更新，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哪个轮值太岁可以促成TBH的血案找到元凶？

TBH的车牌一闪而过，我回不过神，看不清楚，是司机一人独自驾驶的一辆S300L型马赛迪宾士，还是一家大小温馨的出游？但是，每逢每一个欢乐缤纷的佳节，家家团圆，TBH这三个字，倍添伤感，特别难过。

2014：三司一大步，公义第一步

经历前后一共五年的马拉松审理，上诉庭三司阿里夫、马永贵与哈密苏登阿布巴卡大法官一致裁决，一举推翻“赵明福”的悬案判决。家眷、政府、政党和民间闻之，十方的想法不同，各造分开的行动，也就迥然不同。

呼应三司判决的，有霹雳州民主行动党州秘书黄家和前往怡保警察总部报案，要求警方迅速逮捕涉案的反贪会官员：“(处理槟城志愿巡逻队)短短5天内逮捕150余人，没有理由不能在这几天逮捕‘赵明福案’涉案者。”

虽然如此，《前峰报》翌日报道此事，则不忘遵奉一以贯之的“政治正确”，赶紧顺势补充他们温馨叮咛各方，当年雪州行政议员滥用拨款之事，如今也应该重新开档调查，确认祸首云云。

五年之前，五年之后，这个国家的政局都大不一样了。不说别的，单就州务大臣，加影行动前的No. 1，是身在民联的卡立。现在呢？现在卡立虽然还是大臣，但是，他的身和他的心，都变了。万一一开庭，卡立的供词，将会说些什么？

不管怎样，五年之久的陈年往事，此时此刻，自然也是隐隐约约，模模糊糊。记得当年赵明福皇家委会开庭，身任主席的冯正仁大法官，因为扣押和录供过程不可思议的种种破绽，也忍不住当庭大发雷霆：

“其实案件发生不算很久，你回答的为何不合情理？我们怎能不生气？你们都不合作，是不是要我们在最后报告记录你们不说真话，才满意？……你全部都不记得吧？不记得，你在睡觉吧？接受盘问时你就会记起了！”

时光荏苒，霎那接近两千个日子过去了。应召出庭供证的一个个证人，他们当中，有谁还会牢牢地记得如坐针毡的那些场景？这么一问，一旦重审赵明福血案的一言难尽，也就自不待言了。

历经漫长五年的两届大选，不但反贪污委员会的案发现场沧海桑田，相关本案的人事也遽然换了。赵明福当初的顶头上司，早前也遭卡立一刀开除，如今已不在州行政议会的大门之内。他怎么可能回到本身的部门，翻查白纸黑字的旧有记录？

那么，赵明福坠楼之经过，什么时候真相大白，在此阶段，确是真不好说。标准流程的磨蹭之下，几时开档，怎样调查，提控谁人，何时判决，凡此种种，现在皆待观察，没有定案。

何况，重复体验这个国家一再轮回的人间悲剧，我们何曾从中汲取教训，指引行政的未来？民间人权组织的年度报告，十年如一日，同样的案例，恐怕还是血迹斑斑，罄竹难书。

认识这一点，仅为赵明福一人早逝的生命和名誉马上平反，显然还不足够。国家机关领导首当着手纠正的，是反贪污委员会这些年月作业的缺憾和疏漏。可是，可能吗？大家思之，想必徒生感伤之心。

这是转折的分号，不是圆满的句点，马来西亚公义千里之行的第一步，还在足下。赵明福的公案，是否还在原地苦苦踏步，还是大步转身走出泥沼？如今国际社会一一看在眼里，当局非要识do不可，不能一错再错，继续迷航了。

2013：赵明福的真相仍然缺席

从2009年7月16日的〈今晚的夜报你是主角〉算起，相关赵明福的评论，我写了

接近40篇。距离505投票日，前前后后，已有1389个日子。可是，那一点点的公道和真相，仍然不知去向。

遗孀苏淑慧为民联站台，只好恳请民众借她一票：“我希望你们好好利用你们手中一票，想想这一票要投给谁。我的一票不够多，我的儿子不能够投票。但是你们能，如果你没有任何的目标，也不知道要投给谁，请你把你的一票借给我。”

借？苏淑慧说得诚恳也说得悲凉：“让你的这一票，找出赵明福死亡的真相。我没有任何本事还你这一票，但我相信新的政府，能够还你们一个更美好的马来西亚。”

什么时候，一条人命，也需要仰赖选票和政权，才能找到答案。是的这宗案已经审了很久，4年了，他们的儿子都已经3岁，但是还是没有结果。他等了4年没有任何结果，不应该是这样子。”

可是，不应该是这样子偏偏是这样子。她的困惑也是我们的困惑：“2400令吉是我一个月的薪水，我给它，他不需要去死。养牛的人不用死，东西买贵的人也不用死，为何花了2400块买东西的人却要死？要谢谢我们的马来西亚。”

谢谢马来西亚，她说的似是别人的故事：“我的儿子只会说，爸爸是黑色的。他就从我们身上这些衣服与照片，看到的爸爸是黑色的。我也不是赵太太。一开始我就不是赵太太，因为在法律上，这个社会没有给我机会当上赵太太，明福就走了。”

明福走了，政权依旧。皇委会报告的说辞我们全都记得：TBH would have found that the only way for escape from the torment he was undergoing was by jumping out of the window。信或不信，我们还在等待缺席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