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淑慧说得确是:他们的孩子无罪,他们的孩子无辜; 本来就该让他有个家,还他一个家。嗯,本来,本来“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两年了,血案的尘埃,都还在。苏淑慧的诗,申述的都是这个大千世界的此事古难全:两年来没问过爸爸在哪里/ 因为在小小的世界里,爸爸永远是个缺席者。读到这里,天下的父亲,能不感伤吗?
侦侦查查,纠纠缠缠,拉拉扯扯;Salam Satu Malaysia,从验尸庭到皇委会,他们怎么描绘他从未见面的爸爸:“面向指控,他一筹莫展;生路渺茫,他万念俱灰。他困惑不解,他惶恐不安,他自惭行愧,他心胆俱裂。”
皇委会的报告因此结论:TBH would have found that the only way for escape from the torment
he was undergoing was by jumping out of the window。可是,这就是他的爸爸?
所有的家庭,爸爸都是一个守卫者,站在前面,养家顾家,挡风遮雨。所有的家庭,爸爸都是一个引领者,牵着孩子的手,带他过河,陪他长大。所有的家庭,爸爸都是一个先行者,为他的孩子未来的人生,拓开一条康庄大道。
他的爸爸呢?天这麼黑,风这麼大;他的爸爸在反贪污局帮忙助捕鱼,为什么还不回家? 听狂风怒号,真叫他心裡害怕:“爸爸呀!爸爸呀!只要你平安回家,就算是空船也罢!”
他站在岸上,等着一艘艘渔船,来来往往,希望下一趟,就等着他的爸爸,和他一同朗读课本的:“我的好孩子,爸爸回来了,满船鱼和虾, 努力就有好收获,大风大浪不用怕,快去告诉妈妈,爸爸已经回家!”
爸爸真的已经回家?曾经,她的妈妈做了好几个月的梦,被皇委会狠狠地打了一巴掌,“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醒了:孩子出生,他是个缺席者;孩子满月,他是个缺席者;孩子周岁,他还是个缺席者。
永远,永远,他的爸爸永远是个缺席者:n年之后,他的小学,他的中学,他的大学,一直到他戴上方帽子那一刻,他爸爸仍然注定是个从未见面的缺席者。他真的一点都不能记得他爸爸生活的年月,曾有过这样一首悲伤的歌:
“不变的你 伫立在茫茫的尘世中
聪明的孩子 提着易碎的灯笼
潇洒的你 将心事化尽尘缘中
孤独的孩子 你是造物的恩宠”
诗是写真的,也是写实的:“在他小小的世界里,爸爸永远是个缺席者。”写过了〈今晚的夜报你是主角〉,写出了〈你是七月的世界悲〉,写完了〈今天的报道主角还是你〉,他的爸爸仍是一块石刻的墓碑:幸好,不是葬在边加兰的义山里。
他凝视着课堂黑板的作文题目,他用心地为〈我的爸爸〉拼砌一些段落,句子总是那样疏疏落落,如一朵大红花的凋落:
他的爸爸,永远是个缺席者。
他的爸爸,永远是个旁观者。
他的爸爸,永远是个陌生者。
他的爸爸,永远是个不知者。
天这麼黑,
风这麼大;
他的爸爸在反贪污局帮忙捕鱼,
三年过去了他为什么还不回家?
他的爸爸,永远是个当事者。
他的爸爸,永远是个无辜者。
他的爸爸,永远是个牺牲者。
他的爸爸,永远是个殉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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