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4月30日星期二

日治前后的郭鹤尧


详读这个国家,世之所谓“儒商”的历史面貌,常有不解之惑。发迹之前,发迹之后,后人书写的白纸黑字,字里行间,总有遮遮掩掩的吞吞吐吐:说了一点,不说一点。

举例言之,日本南侵之日,《郭鹤尧传》里援引郭鹤尧自言:“我还记得,我是最後一个离开新山的人。那一天是1942130日,新山市区已经没有半个人影,就如一座死城,寂静一片。”

新山沦陷前夕,据说郭鹤尧投身志愿医疗救伤队,获选队长,领导一支共有24名华裔队员的组织。告别新山,记者转述郭鹤尧不禁多看新山几眼,当时的新山,他这样形容:人去楼空,静稍稍。

静悄悄地,似乎郭鹤尧也走了。百度百科留下一片空白。不过,不久郭鹤尧似乎很快重新回到了新山。许文荣当年撰写〈郭鹤尧:文教工作的“长政将领”〉曾有这一段文字,记录曲折曲折,跌宕起伏的过去。

当中,提起日治时代,许文荣说:“日治时期,(郭鹤尧)他担任了新山自卫团团长,隶属新山署长(警区主任)管辖之下。当时新山署长是他的好朋友。这个自卫团有点像地方上的警卫组织性质。”

什么概念?许文荣言:“(自卫团)真正的工作是为当时的日军政府找工人修建道路等工程。凡四十岁以下的,都是他们所要寻找的对象。找到的人若不愿意做,便要付五元,他们便找其他工人代替。”

此处语焉未详的是,“便要付五元”,是指被找到的人本身付钱,还是自卫团代缴?万一他们没有能力缴付五元,将会如何?……不管怎样,耐人寻味的种种内情,有待传记的学术专家分解,找出日治真相,刻在郭鹤尧小学墙上,永垂不朽。

2019年4月28日星期日

原是公关,偏做关公


中文造词,常有回文之巧。部分的词汇,左右解读,相似相通。例如,为难和难为,意义接近。另有一些,似乎一样,其实不然。诸如感情和情感。但是,也有不少,其实天南地北,迥然不同。举例言之,性感和感性,女神和神女,都是。

朋友点醒,还有一个:公关和关公。此言确实经典:一字之差,原本是旨在舒缓职场紧张关系的工作,乃至搞成了站在刘备身后的门神,刚愎自用,呼呼喝喝,嚣张跋扈,有持无恐。

这样的行差失错,要不是因为彼得原理的昭示,小材大用,力有不逮,处处添乱;显然正是个人行径的进退失序了。结果,不过是小事一桩,往往(被)不断放大,搞成新闻的头版,自陷泥沼,不能自拔。

因为这样,回顾当年网络流传首相夫人罗斯玛坠机身亡的合成图,越见公关回应,应对的风度之十分难得。语气平和,文字坦然,起承转合之间,意思周全,气度得体:

“听说赛益赛夫拉弟弟在面子书子上流通了我的照片。除了为他祈福,我实实在在没话可说。祝愿他蒙恩真主,长命百岁,福慧兼得,成为信仰、民族、国家的栋梁。”

可惜,今之小拿坡仑,从来没有认认真真从中汲取启示,反倒高调地一再摆出打架鱼的姿态;一旦测出30.8之温度,第一时间显露509%的官威,唇枪舌剑,火力全开,立马对着干。

此时此刻,细读《三国志·蜀书·关羽传》的点点滴滴,当可发现关公的死穴:深爱阿谀奉承之言。诸葛亮随口说他是髯之绝伦逸群”,关羽大悦,将这段不吝溢美之词传示宾客。所以听到关公唱歌,当力捧为苏芮的光彩,才可顺利过关。

南安吴姓人家的砖窑


南安人是武吉巴西华社继永春人和德化人之外的第三大社群,当地的南安人以吴姓人氏居大多数,其中存在一定的谱系。这些吴姓族人的先辈早期都在头条的砖窑谋生,这个族群的经济形态与永春和德化有显著差异。”

那是郑名烈先生著《拓荒•扎根——武吉巴西永德公冢与地方拓殖史》(吉隆坡:华研;2013)的发现。但是,历史的痕迹往往止于这里,吴姓前辈拓荒的足迹如今皆鲜为人知了。

实际上,据郑名烈的〈麻坡主要城镇的开发简史〉所述,吴姓人家落脚之处,显然不限武吉巴西:“诸如头条港,祖籍地为南安仑苍蕉坑的吴翰奇与其族亲,就曾在二战时期在该处设置砖窑,之后引介同乡族亲在该地区落户

经年累月,“原有的潮籍人士则已不知去向,郑名烈的文章言:“头条港则逐步转变为一个以南安人为主、永春人次之的闽南村了。但上世纪90年代当地製砖业的没落后,头条港再度停滯不前,近年来已出现人口外流的跡象。”

此事说来,似乎还与抗日英雄林谋盛烈士令尊林路有关。百度所引新加坡南安会馆的条目透露,清末林路南渡,曾经兼制砖瓦,当年他的福安砖窑之所在地,蔚成地名。

可惜,我们到底不知,吴翰奇名下那一座砖窑,与林路的经营,是否一脉相承。而且,不论武吉巴西,或是头条港的原厂所在,时至今日,恐怕也淹没在时间的洪流之中。

如果南安后辈再不急步补遗,以讹传讹的闪失,必然罄竹难书。不信之者,但可参读中国网站所注南安烈士李天赐的咄咄怪闻,自可明白: 天赐为人光明磊落,曾任麻坡马英政府的首席法官(当地名玻璃主)。

福隆港的海南王厨


曾经这座山,前前后后都是海南人。单看名字,就能猜到他想必是个道道地地的海南人。Wong Lok Chin,姓王,“禄”字辈,名珍;上承“茀”下接“绥”。见面一问果然如是,原籍文昌,说一口标准地道的家乡话,英语灵光得不可思议。

曾经这座山,五星级的厨艺都是海南前辈的。一早品尝过的,听说他们皆口语相传,福隆港的厨神正是他了。正餐、面食、甜品,全上道。就连辣椒和配料,经他调和,入口都有不同的味道了。

出神入化如此,他的说话总是谦和的。我们一家人忍不住赞许他下厨的功夫,他用海南话应答,只是承认自己懂得的只是“滴滴”。那样的“滴滴”,显然是点点累积而来。

后来闲聊,才知道王先生50年代已经来到这里做事。先是任职马来西亚政府别墅的厨司,离职了,转为企业服务。算了算,“六十多年。”他说,仿佛还是昨日的事。

七十七岁了,不但三个千金都大学毕业,年长的孙子也一个个戴上方帽子。王先生始终舍不得这份一生的专业;不管周末,还是假期,敬业乐业,一如既往,还在厨房忙忙碌碌。

难得身子硬朗得很。那个介于30度和45度之间的斜坡,他一日之间上上下下几回,健步如飞。每周还要上山下山,远到劳勿或者新古毛买菜。闻之真是吓死人了。

这样,王禄珍先生的华语,可是流利得完全不像那个年月的海南人。工余之外,他亦是当地华教运动一份子:1996年曾任福隆港华小家教协会主席,2013年还是管理学校前线的董事长。

但是,曾经这座山,海南人写下的神话恐怕都要告一个段落了。年中接受《东方日报》记者刘思敏专访,王先生说:我也想退休了,下山去吉隆坡女儿家住;老板留我,就多做一阵。忠贞之心,由此可见;后辈所缺,恰是这点。

在老照片追思边佳兰


你在电邮提起记忆之中的边佳兰,我刚好人在赫尔辛基的酒店。冰湖之上晚冬的雪都融化了,一地的洁白,一地的青绿;仿佛你所回想1987年的边佳兰沙滩,有一只猫头鹰在和沙地的西瓜嬉戏。

赫尔辛基还是赫尔辛基。规划完美,古迹完好,古色古香,都在眼前。夜晚走在秩序井然的大街,星空黯然,街灯明亮,映照街道,我掂起家国这些年那些年的这些事和那些事,心情总是错综心思总是复杂。

巴士转了个弯,距离假日酒店不远之处,那座庄严恬静的百年坟场,一如既往,舒坦地躺在赫尔辛基的城市中心。车子在红绿灯前停顿之后,我随手用手机拍了两张照片存念。

年少往事,都只能在封尘陈旧的老照片追思了。苏丹街如是,边佳兰恐怕也不例外。甘榜那间马来老屋我还清晰记起。那一棵棵围绕着的椰树,高耸入云,景观动人。可是,现在呢?

回程的时候,车路弯弯曲曲,车程摇摇晃晃,人心恍恍惚惚。我依稀记得电台当晚报告了大逮捕之事。柯嘉逊博士陷入牢里,走了出来。国运如前,犹如他新著的《国阵末日?》(The End Of Barisan Nasional?)记录的点点滴滴。

我们的民主,我们的自由,我们的律法,我们的人权,我们的行政,我们的环境;奉“商权分利”之名,有谁明确知道,边佳兰接下来会产生怎样惊天动地的变化呢?

前些日我跟随一车的同事到访了赫尔辛基的Nuuksio国家公园,导游慎重交待了森林的界限游客的守则。天和人之间的争夺之战,原本应该这样。可惜,边佳兰的最后一道防线,快失守了。

赫尔辛基一直向前,电视节目播放了中国的CCTV。边佳兰的大方向,经此世纪大劫,从今以后将走向哪里?清晨五点我起身读到千里迢迢你的电邮,天已亮光了,边佳兰还没有。


YB落下的声音


明明,身在朝中,当年马华领导的话,总是那么寒心。结果,我们常见党之年度大会上,中央代表排队促请政府如何如何的不可思议。耐人寻味的是,马华既是国阵政府的一环,如此这般,岂非政府敦促政府乎?

马华输完,国阵玩完,朝改代换,没有想到,旧习不改,而且加厉。广大网民闻之,群起调侃。然则,核心之处,也许还不是为何30名希盟国会议员与1名伊党国会议员,应国会小组(caucus)召集,一起现身记者会上,而是立场之暧昧。

光天化日举牌,说是抗议莱纳斯稀土厂,细读行动党居銮国会议员黄书琪面子书随后贴出的声明,当可读出字里行间的乾坤晦涩;不但可以感受未来的不可知,还能读出其实此非鞭挞,同时也似乎带有力挺朝廷之意:

我们赞成部长的立场,即回到2012Lynas自己签下的承诺,即废料运出去。……莱纳斯已经在这里设厂,我们今天要针对他们采取任何行动,就必须拿出充分理由来说服国际社会,不然还有那一家外资敢进来?

轻轻,落在我眼睛,文字平和,底线明白,言下之意,思之自明,迨无异议。大家是否愿意将就将就,暂且不说;总而言之,立场乃是部长定下的,而且,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嘛。不论当年黄德和绿色联盟怎样言之凿凿磨蹭拖沓是怎么一回事?

静静,喧嚣已结冰,夹缝其中,如今贵为监督莱纳斯小组主席的黄德,怎么看待当初的踌躇满志?如果稀土厂继续运作,届时他是否愿意辞职谢罪,选民必然都在殷切地期待:YB落下的声音,不管是寒心,是薄命,反正要比《雪落下的声音》好听。

黄德快备好辞职信


反对莱纳斯,这些年月黄德一直亮相前面之前线,率先挺身高举前锋之大旗。2012年,时任绿色盛会主席,黄德连同全民自关丹动身,开始反公害苦行,前后历时14天,全程300公里,途经15个城镇,场景壮观,感人至深。

没有想到,大名既得,失言随之。大概热情过度,黄德此后的造句,常有吸引眼球的惊人之语。201342日为公正党社区中心开幕,他扬言稀土厂倘若不关,他将会动手烧掉。

2014年宣布发动“622终结莱纳斯”运动之日,黄德曾经高调号召广大民众一起出动,用肉身围堵莱纳斯稀土厂,以“不关厂,不回家”的决心,矢言终结这一间提炼厂云云。

雷霆万钧洋洋洒洒之言都说完了,希望联盟上台,不但思虑全面,谈吐业温文尔雅多了。揣摩早前居銮国会议员黄书琪所示,自可领悟:“我们今天要针对(莱纳斯)他们采取任何行动,就必须拿出充分理由来说服国际社会,不然还有那一家外资敢进来?”

回忆此文,读者必然觉察企业部长莫哈末礼端前不久声称稀土厂继续运作;首相马哈迪医生随后松口,开出莱纳斯稀土厂可以继续的部分条件;似乎也正是这个脉络之延续。

要是这样,可见一旦营运许可证92日届满,其实仍没定案:双方坐下来谈,或有转机之余地;尽管首相署副部长傅芝雅跟着揭露,开厂五年,稀土厂的废料多达150万公吨。

不论结果如何,到时百忙一场的黄德想必尴尬腼腆。思虑这点,他的选项只剩下两个:要么,放火焚去自己509前许下的一柱擎天;要么,备好不署名日期的辞职信,以表个人的心志和底线,才能对得起支持希盟的两岸乡亲父老了。

改名先师卢永平


哈古乐华小从霹雳州木歪区迁来雪州蒲种山庄国语名称据云有个Ladang 在先。新校目前移殖闹市,1130开幕在即,民政蒲种区国会议员卢永平心生灵感,兼任“改名先师”,建议改为“深静华小”。

惜乎卢氏由始至终不曾解释为何非要命以“深静华小”不可,而非综合两者的“哈静华小”;或者改以感怀木歪议员大功的“敬益华小”。

我们只好打从同区州议员高祥威谈话猜测由来:李深静创下马来西亚新建华小校舍纪录;过去最快18个月,哈古乐自批准、迁校、建校至竣工,只有短短一年。

首先,有关纪录的记录恐怕失准。当初“丽阳镇白小新校”的建筑期限,仅有8个月。两者相比,哈古乐还差了120天呢。然则,此事无关正名之宏旨,我们暂且大可不理。

暧昧之处在于前不久卢永平偕同高祥威,恭迎IOI集团主席李深静到校巡视,向记者发表的这番话:“新的校名会是甚麽,我们暂时还不清楚,说不定我们可以用丹斯里李深静的名字作校名。”

实情若是如此,千里迢迢迁到蒲种的这间华小难道是无名学校?既然早前已说此实“哈古乐华小”,卢永平当下何谓我们暂时还不清楚新的校名? 说不定此是卢永平一人还不清楚,还是我们全部糊涂?

反之,哈古乐华小的准证如果尚在人间;那么,一旦改名换姓,哈古乐难免从此蒸发。这就是“迁校”的最终结果吗?此例一开,得名者固有其人,只怕原校父老乡亲心里不靖。

顾念原校同仁这些说不定的感受,卢永平既愿“深静华小”留名蒲种,宜当另行争取一间或多间全新华小;或者积极筹办十大大亨争相比赛,携手增建华校,亦让“梧桐华小”、“晓卿华小”逐一落实,造福人间百姓。

有劳之处,先向卢先师叩谢,并祈先师同时留心增江路名八十七变的乱象,施展谷中鸣大法,把Jalan SerianSibuLimbang云云,一一改作陈志勤、陈忠鸿、陈胜尧路。

James Chin译作占士陈


金正男在吉隆坡第二国际机场遇害,一时之间,市场众说纷纭,小道消息很多。唯学术之作,仍然少见,塔斯马尼亚大学亚洲学院主任詹运豪博士(James Chin)教授所著的〈“金正男案”必在大马重演?〉当是其一。

问章原题Killing Kim,刊于偏重澳洲国立大学主持,偏重东南亚分析的new mandala/www.newmandala.org)之中。《当今大马》获得授权转载,中文版交由苏颖欣与李龙辉二君翻译;译文之后,兼附作者詹博士简介。

此文《中国报》311日随后也摘要借用〈金正男案遇刺,为何是大马〉为题报道,文中第二段提到James Chin事,说他是塔斯马尼亚大学亚洲研究所主任占士陈(James Chin云云。

这份注明发自悉尼(3月)10日综合电,见诸是日《中国报》A4版的文稿里,再一次把James Chin,称之以占士陈”: 占士陈也提到…….。由此观之,译电显然出自青涩之新手。

无独有偶,《马来邮报》中文版的〈为何金正男在大马遇刺?〉则说:“澳洲塔斯曼尼亚大学亚洲研究所主任詹姆斯陈(James Chin),近日在新曼荼罗(New Mandala)网站撰文指出……”

可惜,这个国家或许确有千千万万的占士陈”或“詹姆斯陈”这个人,但是,圈内圈外的读者心里想必应该知道,知名的政治学者群中,James Chin的中文本名,实非占士陈也不是詹姆斯陈”也。

纵然懵然不知,通过谷歌搜寻,详细也应该查得年前 James Chin出版的第二本中文作品马哈迪时代风潮》(吉隆坡:燧人氏;2004所书名的这一段个人履历:

“詹运豪于砂朥越古晋市出生长大,毕业于澳洲悉尼大学和阿德莱德大学政治经济系。之后赴纽西兰维多丽亚大学再度深造,以砂朥越华人政治及人联党作为研究对象,结果获得该大学年度最佳博士论文奖。”

错过了这个关键线索,难怪詹运豪因此遽然变身,成为不知所云的“占士陈”与詹姆斯陈”;那么,大马货币的Ringgit,当初旅游部的面子书译之以“林吉特”,自然是振振有辞了。

2019年4月27日星期六

中译《卡巴星》的怪异


翻译之难,一言难尽。随随便便,自然可以得过且过,含混过关。但是,读者细读,总要困惑:与其这样,还不如参考原著。刚刚出街的《卡巴星:日落洞之虎》(吉隆坡:海滨;2016)中译本,虽然不致如此,造句之耐人寻味,仍是太多太多。

当中的闪失,一部分固然确是这个蒂姆·多诺霍(Tim Donoghue原文的晦涩所造成。然则,不少的舛误和疏失,恐怕也是知识和常识使然。书后扉页的〈作者简介〉,说本书的发布会由行动党忠实党员林吉祥推介,正是佐证之一。

显然的是,本书的译者本身,似乎并不熟悉林吉祥在党独有的江湖地位,而仅仅冠之以行动党忠实党员。至于一手建党主席曾敏兴医生,书里则称作资深民主行动党领袖(页128),仿佛资深的是党,而不是曾医生了。

同样,提起一生投身民权运动的柯嘉逊博士,则遵照英文的 Chinese educationalist ,译之以华文教育家(页156)。但是,到底谁会这样介绍柯博士呢?

犹为不解,是高庭大法官Peh Swee Chin之大名也借用英文(页146148161)。纵然我们不知当年白氏公会成立,系由时任最高法院法官的白瑞真监誓,也该从eresources.nlb.gov.sg 的旧剪报找到相应资料,何以舍中文而不用?

要知道大法官白瑞真,不是等闲人物。家世显赫,为吡閩籍僑領白成根令三公子:早岁入读育才,1957年留英毕业,翌年执业。除了批给加巴星人身保护令,轰动国际社会的亞洲稀土案,也正是交白法官承审。有何理由只知Peh Swee Chin呢?

同样,主审卡巴星遭到投诉的法官Ong Hock Sim,当是曾任国家检察司的王福森,出自名门,系太平富商王合令公子,大法官王福泰令弟;1913年生,1922年考获英女皇奖学金第一名,赴剑桥深造

回国之后,1956年起他先后任职联邦律师、副检察司、州法律顾问。1965710日王福森和前律师公会主席杨世谋、(后来出任法院院长的)拉惹阿兹兰同时受委法官之职。1978年临退休前不幸病逝,享年64岁。可惜,中译懵然不知。

而且,部分译名,和本地援用的规范,大相逕庭。举例言之,Tuanku Bongsu Putra,写作东姑幼王(页127);巫师Mona Fandey,译为莫娜·范黛。(页134诸如此类,还有很多。

咄咄怪闻,自是1984年三宝山非法游行被控的那一系列名单,据说姓名无法核实云云,一律英文照抄。但是,亚罗士打被捕的18位党员,其实可以见诸行动党的《挽救三宝山漫画集》(页53):

Ang Keak Ooi,洪吉为;Ang Teik Hee,洪德喜;Beh Hock Lim,高福霖; Han Young Heng,韩扬兴;Lee Chuan Sam,李泉山;Lee Hock Seng,李福星; Lee Kwei Heng,李振兴(待查);Lee Tek Heng,李则兴(待查);Lim Kean Puel,林建彪; Lim Lye Huat,林来发;Lim Peng Guan,林灼延;Loh Seng Keang,罗顺坚;Ngooi Ah Fatt,魏仁发;Oon Teik Chow,温德秋;Teh Lai Yu,郑来幼;Teow Yong Chow,张詠朝;Then Kuek Leong,郑国良;Yan Sing Lai,姚新来。

翻译各党之名,则多处反复注明,例如,提到民主行动党,则言:(简称行动党,DAP(页11226092117128145265277)。世人皆知的新加坡建国总理李光耀则也以英文加注Lee Kuan Yew(页42267

卡巴星的家人,译者也是这样处理。几乎每一章节,都在中译行文之后,一再附加英文备注明细。累赘之多,连篇累牘,举目皆是。用意毕竟何在,思之不明;不知何故:

夫人古蜜柯(页19278298)佳日星(页1949146251278298)、哥宾星(页1950146251266278286298)、蓝卡巴星(页15146254278292296298)、珊吉柯(页19146269278291294298)。

除此之外,本书的不足,在于诸如作眼神上的交流(页155)的欧化句子,比比皆是。篇章之中,字开头的,就有两篇:第一章〈被遗忘的贫困〉(页24),第11章〈被通缉〉(页193)。

进行式的,则有卡巴星从来不低调进行任何事情(页12)、在钱伯斯和巴罗尔定于19851217日进行上诉审讯前(页174)、他承认他到安华的牢房进行探视时(页253)、古蜜柯还在家中开心地为女儿珊吉柯的婚礼进行布置(页270

安华之千古奇案,译笔所写,也是如此进行到底的:1999年的)两年后,同样的录影带风波再度发生……反对党领袖安华与一名女性正在进行苟且之事。(页123

撇开这点不论,此处文中时间点所指的两年后,细查之下,当能觉察,其实有误。英文原句,乃是in the past two years。结果,前文和后文,也就不能相互呼应了。

到了谢辞之中,原文所写的 I also relied heavily indebted to, 则译作我也非常依赖……”(页297);推敲原意,作者要表达的,想必不是依赖,而是得益良多的意思。读到这里,译笔之怪异,当可因此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