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4月27日星期六

中译《卡巴星》的怪异


翻译之难,一言难尽。随随便便,自然可以得过且过,含混过关。但是,读者细读,总要困惑:与其这样,还不如参考原著。刚刚出街的《卡巴星:日落洞之虎》(吉隆坡:海滨;2016)中译本,虽然不致如此,造句之耐人寻味,仍是太多太多。

当中的闪失,一部分固然确是这个蒂姆·多诺霍(Tim Donoghue原文的晦涩所造成。然则,不少的舛误和疏失,恐怕也是知识和常识使然。书后扉页的〈作者简介〉,说本书的发布会由行动党忠实党员林吉祥推介,正是佐证之一。

显然的是,本书的译者本身,似乎并不熟悉林吉祥在党独有的江湖地位,而仅仅冠之以行动党忠实党员。至于一手建党主席曾敏兴医生,书里则称作资深民主行动党领袖(页128),仿佛资深的是党,而不是曾医生了。

同样,提起一生投身民权运动的柯嘉逊博士,则遵照英文的 Chinese educationalist ,译之以华文教育家(页156)。但是,到底谁会这样介绍柯博士呢?

犹为不解,是高庭大法官Peh Swee Chin之大名也借用英文(页146148161)。纵然我们不知当年白氏公会成立,系由时任最高法院法官的白瑞真监誓,也该从eresources.nlb.gov.sg 的旧剪报找到相应资料,何以舍中文而不用?

要知道大法官白瑞真,不是等闲人物。家世显赫,为吡閩籍僑領白成根令三公子:早岁入读育才,1957年留英毕业,翌年执业。除了批给加巴星人身保护令,轰动国际社会的亞洲稀土案,也正是交白法官承审。有何理由只知Peh Swee Chin呢?

同样,主审卡巴星遭到投诉的法官Ong Hock Sim,当是曾任国家检察司的王福森,出自名门,系太平富商王合令公子,大法官王福泰令弟;1913年生,1922年考获英女皇奖学金第一名,赴剑桥深造

回国之后,1956年起他先后任职联邦律师、副检察司、州法律顾问。1965710日王福森和前律师公会主席杨世谋、(后来出任法院院长的)拉惹阿兹兰同时受委法官之职。1978年临退休前不幸病逝,享年64岁。可惜,中译懵然不知。

而且,部分译名,和本地援用的规范,大相逕庭。举例言之,Tuanku Bongsu Putra,写作东姑幼王(页127);巫师Mona Fandey,译为莫娜·范黛。(页134诸如此类,还有很多。

咄咄怪闻,自是1984年三宝山非法游行被控的那一系列名单,据说姓名无法核实云云,一律英文照抄。但是,亚罗士打被捕的18位党员,其实可以见诸行动党的《挽救三宝山漫画集》(页53):

Ang Keak Ooi,洪吉为;Ang Teik Hee,洪德喜;Beh Hock Lim,高福霖; Han Young Heng,韩扬兴;Lee Chuan Sam,李泉山;Lee Hock Seng,李福星; Lee Kwei Heng,李振兴(待查);Lee Tek Heng,李则兴(待查);Lim Kean Puel,林建彪; Lim Lye Huat,林来发;Lim Peng Guan,林灼延;Loh Seng Keang,罗顺坚;Ngooi Ah Fatt,魏仁发;Oon Teik Chow,温德秋;Teh Lai Yu,郑来幼;Teow Yong Chow,张詠朝;Then Kuek Leong,郑国良;Yan Sing Lai,姚新来。

翻译各党之名,则多处反复注明,例如,提到民主行动党,则言:(简称行动党,DAP(页11226092117128145265277)。世人皆知的新加坡建国总理李光耀则也以英文加注Lee Kuan Yew(页42267

卡巴星的家人,译者也是这样处理。几乎每一章节,都在中译行文之后,一再附加英文备注明细。累赘之多,连篇累牘,举目皆是。用意毕竟何在,思之不明;不知何故:

夫人古蜜柯(页19278298)佳日星(页1949146251278298)、哥宾星(页1950146251266278286298)、蓝卡巴星(页15146254278292296298)、珊吉柯(页19146269278291294298)。

除此之外,本书的不足,在于诸如作眼神上的交流(页155)的欧化句子,比比皆是。篇章之中,字开头的,就有两篇:第一章〈被遗忘的贫困〉(页24),第11章〈被通缉〉(页193)。

进行式的,则有卡巴星从来不低调进行任何事情(页12)、在钱伯斯和巴罗尔定于19851217日进行上诉审讯前(页174)、他承认他到安华的牢房进行探视时(页253)、古蜜柯还在家中开心地为女儿珊吉柯的婚礼进行布置(页270

安华之千古奇案,译笔所写,也是如此进行到底的:1999年的)两年后,同样的录影带风波再度发生……反对党领袖安华与一名女性正在进行苟且之事。(页123

撇开这点不论,此处文中时间点所指的两年后,细查之下,当能觉察,其实有误。英文原句,乃是in the past two years。结果,前文和后文,也就不能相互呼应了。

到了谢辞之中,原文所写的 I also relied heavily indebted to, 则译作我也非常依赖……”(页297);推敲原意,作者要表达的,想必不是依赖,而是得益良多的意思。读到这里,译笔之怪异,当可因此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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