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国际歌再度响起

评论大家李万千先生近月推出的新著《当国际歌再度响起》，最让我感动的文章仍然是这篇我读过三遍的〈听大哥讲日治时期的故事〉。

那是年近古稀之年的上一辈人家回忆了，关于他们一家怎样经历战机逃过一劫，关于父亲如何受骗到“招安”处开会平白被杀，关于二哥患上肠炎英年早逝以及关于兄弟姐妹从小当家的故事。

李万千先生记录其中的片段：（大哥）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用一辆高大的“老爷”脚车，要载上一满（土油）桶的椰油，然后踏上一、二十公里的路程，无疑是极其困难的。……有时天黑了，回不了家，就在路边水果档找一个小角落，铺上纸张，就地而眠。

到了战后输的落花流水的日本投降后，挣扎求生的日子仍然没有过去。李前辈说：老大在十四、五岁时，还踏过三轮车。妈妈做糕点包子，姐姐拿去沿街叫卖。有时还到巴刹去拾菜脚和小鱼，“美”的当菜，差的给鸡鸭当饲料。

面向毒蛇猛兽，李万千先生连同“几个哥哥，有的卖报，有的卖油条、碗糕。妈妈晚上还在路灯下摆档子卖香烟火柴。总之，只要有收入，或对生活有帮助的，都会找来做”。

经过那样的折腾的苦难那样的磨练，大家都总算相续长大了。可是，处于再没有饥寒交迫的天地，生平不曾受苦的孩子如今比如坛上的神仙皇帝，他们懂得什么是椰油什么是就地而眠什么是沿街叫卖吗？

当〈国际歌〉再度响起，也许瞿秋白意译的歌词现在应该改为这个样子：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信用卡的主人！要创造人类的财富，全靠我们自己！我们要夺回投资果实，让股票冲破牛市！快把那股板烧得通红，趁热卖出才会成功！……

然则，我心里清楚知道，万千前辈万万不会同意，或许还会挺身而出高歌一曲：起来，思想饥寒交迫的孩子！起来，全世界幸福的孩子！鲜红的太阳照遍全球，你们现在（不必因为熬夜观赏世界杯而）继续赖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