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上海途中读林碧颜

启程上海浦东，开始阅读林碧颜律师的自传《万花筒》（Kaleidoscope: The memoirs of P.G Lim；吉隆坡：SIRD；2012）。天气晴朗，舒卷都是林律师显赫家世的怡和安宁：

她南来的先辈，她记忆的祖母，她留英的父母，她早岁的槟城，她安逸的童年，她儿时的玩伴，她成长的高中，她喜爱的文学，她教书的英校，她心疼的学生，她留学的剑桥。

可是，人的日子，总是阴晴圆缺。不久，二战之前，新作妈妈的林碧颜律师带着长子回到娘家，旋即日军遽然南侵，夫妻分开两地。既读至此，此时机身窗外正好乱流飞窜，犹如当年战火的纷飞。

战火平息之后，林律师回到新加坡夫家，发现先生已和小三同居多年；几经谈判，不果，只好重回伦敦的校园，补考律师牌。从此，开始精彩的一生：为李明辩护，为11死囚奔走，为林连玉公民权案出庭。

这三个公案，华社中人想必熟悉。可惜，书里着墨不多，参用的文献，似乎册重英文的多。曲折内情，族群上上下下对她的感激，林律师都一笔带过，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早岁思想倾向左翼信仰社会主义，六、七年代奋举人权和民权的鲜明旗帜，随后断断续续出使国外，跟着为吉隆坡区域仲裁中心做事。她为的是什么？

书里言，80年代吉隆坡区域仲裁中心以兼职聘她，月薪仅仅马币3500 （页355）。十年后，增至6千令吉（页357）。林律师一点都不计较，为了这个国家，为了她的理想，还是独自撑了下来。

就是那样，林碧颜律师在书里所提的小故事，仍是耐人寻味的：首相拜访华盛顿的部分节目，小拿破仑孤立她，不把消息告诉她，要她出丑。林律师查出真相，马上还以颜色。

大概不会再有这样大气魄了。书里穿插了一张她和高庭大法官佘锦成先生的合照（页285），那个年代的志士都一个个逐渐老去了。林律师固然福厚寿高，年纪毕竟也已96岁了。这个国家何去何从？

读毕《万花筒》，暴雨侵袭，马航的班机盘旋星空，不能着陆；油尽之后，只好绕道杭州等候。一飞机的马来西亚人，都陆陆续续北上揾食了。林律师要是知道，心里不知做何感想呢？